那时她20岁,她是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的姐姐,家里还有一个种田的母亲,父亲在镇上工作,一周回来一次。以前她母亲是镇上一家贵族的大小姐,没落后嫁给了她贫农的父亲,但母亲以前生活中养成的洁癖习惯,还是带到了乡下,这就苦了天天要洗衣服的她。
每天清晨,总见她一手夹着一只木质脚盆在腰间,一手拿个小木凳和搓衣板,脚盆里放着昨天全家换下来的脏衣服,到后宅沟水桥上洗衣服。村上有一半的村民在后宅沟,淘米、洗菜、洗衣服、洗马桶等生活用水,后宅沟是半个村庄农民的母亲河。她把小木凳和搓衣板放在岸上,夹着脚盆走到水桥下面,脚盆里盛点水, 先把衣服放在脚盆里浸湿,然后双手端着脚盆到水桥上面来,在宅沟边上坐在小木凳搓洗衣服。
洗衣服的姑娘她1米55的个子,圆圆的苹果脸,红红的两腮有点鼓起,嘴里像塞了两个小橄榄 ,浓眉下有一双好像会说话的大眼睛,齐耳的短发随着搓擦衣服的动作上下起伏飘动。由于家里弟妹多,负担重,她读到三年级就辍学在家,帮母亲带领弟弟、妹妹了。
那时他才17岁,他们生活在同一个村庄,并在同一个生产队的同一劳动小组种田。他家有四间瓦房,全是朝南向阳的。
她家在他家西面,全家住在两间厢房里,除了每天早晨能晒到一丝太阳,终年是难见太阳。所以凉晒衣服是个大问题,夏天天气干燥,衣服干了快,冬天洗的衣服,不在明媚的太阳光下凉晒,两天也不会干。她灵机一动,和他妈商量,能否在他家门口搁几个凉衣竹杆,让她凉晒衣服?他妈欣然答应。她“借”到了他家门口这风水宝地,冬天洗衣服可以不去冰冷的后宅沟洗衣服了,就在他家门口的水井旁洗衣服,井水冬暖夏凉,面朝着太阳,边晒日光浴,边洗衣服。
日长世久,他家门口成了她“长包”的洗衣地,宅上的人有时会咄咄议论:“他家好,还有个儿子,嫁给他蛮好!……”他听到了,不以为然。
有一次生产队买了电影票,组织青年人去镇上看电影,生产队距镇上有六、七里路,步行要一个多小时,大家都骑自行车去看电影,没自行车的,就坐别人自行车的书包架上一起去。她不会骑自行车,家里也没有自行车,没有人带她,有人建议她坐他自行车去镇上看电影。看完电影已经很晚了,在回家的路上,她坐上了他的自行车,他只顾猛踩自行车。她环顾四周,漆黑一片,坐在小伙子飞驰地自行车上,感到有些害怕。她双手紧紧地揪住他的衣服,他似乎感姑娘的头伏在其背上,并听到了她的呼吸声音,他感到了男女之间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
这次一看电影,第二天,田里的村民都在传言,她和他谈朋友了。他听到了嗤鼻一笑,但她在他心中好象有了朦朦胧胧那么一点好感。
这一事,她家很认真,专程让在岛上工作的舅舅来她家商量把握此事。舅舅听说他家庭成份高,就一票否决了!第二天,她亲口告诉他这事后,这也让他产生了一丝自卑感,这大概是他的初恋感觉。以后她再也不来他家门口洗衣服了。
时间一长,这一事就烟飞云散了。后来,他知道,她嫁给了一个贫农的儿子,不久老公生病死了,大儿子相继夭折了,只听说她守寡了,只能和小儿子生活在一起相依为命。
改革开放后,他有了自已的事业,并有良好的发展前景。有一次,他开着崭新程亮的小汽车在路边看见她,她在田里浇水,他把车缓缓地停下来,头伸出窗口,叫了她一声,她马上一愣,看到他,她双手握着水勺柄呆住了,他感到她可能意识到了什么?他和她打了个招呼,脚踩汽车油门一遛烟走了,在反光镜里他看到她还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动,不知她在想啥?
在当时阶级斗争为纲的政治形势下,舅舅帮她作了一次选择,让她落入了苦难的后半生,这也就是命吧!有时命运确实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但自已选择要有底蕴,要有阅历,要有前瞻性,要有判断力和主见!
现在社会进步了,大家生活条件都好了,家家用上了洗衣机,滿头青丝姑娘已经变成了稀疏白发的老妪,不知她还在用脚盆洗衣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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