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理解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老三联出版的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萨特的《存在与虚无》这种晦涩难懂的书的销量都达到了10万册。我小时候就在父亲工厂的一些老知识分子的家中看到过萨特的书--当然根本看不懂。而且很快旁边的《七侠五义》就把我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当然看我靠近萨特时,那个老爷爷会很欣慰的说:“萨特啊,来过中国。”
后来重新认识萨特是因为那个总和他的名字绑定在一起出现的波伏娃。而且永远首先被提及的都是他俩和女学生之间的花边往事。当时被同学安利了《第二性》。艰难地阅读,难以下咽,所以大段大段地跳过。最后却震惊地发现自己原来是一名如此严重的大男子主义者。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标准的直男癌。
再后来,请教了一名旅法的哲学系学姐,问:“什么是存在主义?”
学姐答:“太难概括了。”
也许,存在主义真的就和【艰深】,【晦涩】要划等号了吧。
一直到我看到了这本书的副标题--自由,存在和杏子鸡尾酒。
全书从萨特受到了现象学的刺激,远赴柏林,奋而求学写起。波伏娃,海德格尔,庞蒂,加缪,列维纳斯一一出场。他们思考,他们辩论,他们互相学习,他们互相攻击,他们相爱,他们分道扬镳。他们构成了一幅现代哲学史。世界的实质是不断的变化,他们的观点也是在变化。萨特是一个复杂且矛盾的人。在纳粹占领期间萨特当做战俘,但是那次难忘的逃跑经历真正让萨特领悟到了什么是自由,并且知道了自由有代价。萨特和波伏娃都鄙视“虚伪的中产阶级说教”,他们写作,他们走上街头。萨特多次力挺马克思主义,参与街头游行争取他希望的自由。萨特不喜欢资本主义的绑架,同时还拒绝诺贝尔。萨特抨击戴高乐政府,有人建议戴高乐把萨特投进监狱。戴高乐回答“人们并没有把伏尔泰投进监狱”。人就是会有这种迷人的复杂性,也正是这种迷人的复杂性才让生活值得我们去体验。
战后,世界极速变化,原子弹的威胁,美苏对峙,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朝鲜战争爆发等等一些列事情让知识分子目不暇接。存在主义者们开始争论未来。波伏娃困扰于自己和阿尔格伦的异地恋关系,萨特进入了一段四面受敌的时期,同时越来越依赖药物-科利德蓝,甚至出现了幻觉。萨特写出长文《共产主义者与和平》,加缪则以《反抗者》加以回应。两位进入了蓄势已久的对峙。梅洛·庞蒂和雷蒙·阿隆也纷纷指责萨特的观点。波匈事件之后,萨特以一套《辩证理性批判》来进行最终回应。当然,这一次加缪的观点说服了我。
“向前,永远向前”存在主义给人的印象是一种刚健的哲学。而存在主义者强调的自由从来没有像现在社会这样给予重大关注。作者说:“我们对自由的许多不确定感,其实就是我们对自身根本存在的不确定感。”而这种不确定感在互联网时代又显得尤为突出。倒不是说存在主义者预言到了现在,而是他们不断争吵的过程中,偶然地“拾到了”他们的下一个时代。
作者最终总结萨特,说“他是个可怕的人。自我放纵,苛刻,脾气坏。”但是同时他又“带着能量,特殊性,慷慨和交际性”,“萨特却一直在勇往直前,总是对事物做出新的(通常是奇特的)反应。”无论在写作中还是在生活中,萨特都在贯彻着“向前,永远向前”好像永远不知疲倦,甚至不爱惜自身安全。
存在主义关心的是个人(individual),是具体的人类存在(human existence),我们又有什么理由绕开这些鲜活的哲学家个体,仅仅聚焦在他们的观点上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