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的冬天今年格外反常的寒冷和肃杀,灰蒙蒙的天空透露出一股别的季节不具有的死寂和萧瑟,除了偶尔有几只饿的发疯的麻雀窜上蹿下借此打发时间以外,再见不到别的活物。一望无际的田野上除了几间坍圮破败的残屋苟延残喘的想证明自己曾存在过之外,便只剩下了居无定所的风在东西游荡。一辆拖曳着长长尾气的农用三轮车喘着沉重粗气在田间道路上慢慢爬过,惊起了几只仓皇的麻雀,它们叽叽喳喳的争相诉说着自己的饥饿……在这种季节,如果没有什么天大的事。人们是不愿意出门的,就连最勤劳的农民此时也到了午后才吃早饭。在路旁的一棵挂满冰溜子的屋檐下,初升的太阳拖拽出了一团长长的黑影。远远的看,屋檐下倒悬的冰溜子像极了一只张开了血口的巨兽的上颚裸露在地表上的一排尖牙……庆娘是一大早就来到了这里的,她为了这一天盼了好久。虽然两年前刘三眼睛看不清世事犯了错,但他毕竟是自己的丈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母亲从小教给自己的道理,虽然庆娘读书很少,但夫唱妇随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庆娘抬头凝望到屋檐上如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冰溜子反射出着光怪陆离的光芒,她一时有些陷进去了……突然,她被一阵冰凉拉回了现实,原来是头顶的冰挂融化滴下的水滴。他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紧接着庆娘听到铁门摩擦地面的声音,她的心中仿佛被一只大手掐了一下似的猛地一紧,目光也循着声音射向了铁门。刘三是两年前被抓进戒毒所的,那时的他每天都过着若生若死般的生活,他时常觉得自己游离在天堂和地狱之间。生活于他而言不是时间或别的东西,而是那一点点又一点点的白色粉末。他的身体精确而忠诚的计算着自己所需要它的时间。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那时的时间于的刘三而言与大西洋旁的一块石头或一条鱼一样没有什么区别。一丝冰凉透过手腕传到了刘三的神经,刘三麻木而费力的睁开如灌了铅般沉重的眼皮,在他的瞳孔无意识的捕捉到一个人像后,刘三顿时像被迎面浇了一桶凉水般清醒了过来。拿手铐铐住自己的正是自己的亲弟弟刘平!面如冰霜的刘平看到如麻杆般的“哥哥”在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后,他发现那双眼睛中透露出的除了惊恐和疑惧外,竟看不到一丝羞赧和愧色。他想起母亲的惨死,顿时怒火中烧,刘平的眼睛向刘三射去了两支锐利的箭芒。刘三被箭芒射中,顿时如坠冰窖。他下意识的想要挣脱手铐,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迟钝的像一台被铁锈凝固的机器般无法动弹。紧接着,他便迎接了弟弟如暴雨泻地般的拳头致意。刘三麻木而迟钝的身体对时间早已不敏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在戒毒所里。周围十几个面相不善的人对他射来锋利的目光。刘三没有回避这些目光,因为他觉得这些目光与弟弟的目光相比,实在是温柔了许多。为此,刘三第一天入所便遭到了一群人对他的“欢迎礼”,一顿结结实实的围殴。刘三在高墙和电网包围的戒毒所里度日如年,与毒瘾发作时身体的痛苦相比,自身良心的拷问与追责更让他痛彻心扉。如果自己没有染上毒瘾,毒贩也不会闯入自己家中索要毒资,一生受尽了苦难的母亲更不会在惊惧交加后撒手人寰,而想到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庆娘,刘三更是越发无地自容。时间依旧向前流淌,并不因为任何人或事而改变。而刘三却对时间却愈发敏感,他在戒毒所里每一天都度日如年……两年后,当那扇曾遥不可及的铁门向刘三敞开时。生铁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和他鼓膜发生碰撞后在刘三的心中产生了犹如仙乐般的感觉。在门外守望多时的庆娘眼睛吸在铁门上死死的盯着铁门缓缓打开,铁门里挪出了一个自己既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或许是太久太久的期待和渴望突然变成了现实令庆娘不知所措;她想远远的喊他一声,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想飞奔过去拥抱他,可是自己的双腿却犹如灌了铅一般的沉重的像被钉在了地上。刘三缓缓的踱出铁门后,眼前出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他暂时有些头晕目眩。定了定神后,刘三的眼睛开始漫无目的的向前方扫去,但他似乎又在抱着侥幸的心理期待着什么似的。终于,在一棵大柳树下,他看到了自己在狱中日日期盼的人。他的喉头上下抖动了一下,嘴巴艰难的挤出一个名字:“庆娘”。刘三慢慢的挪到了庆娘面前,他的头顶忽的一凉,循着冰凉看去刘三发现破屋的屋檐上竟挂着一串串如钉子般锋利的冰挂,他的神经猛地像被一击重锤重击了一般,刘三的瞳孔猛地收缩,身体在这时往前一弓,弓里包着庆娘。屋檐上的冰溜子似乎约定好的一般,尖锐的冰锋刺破空气,朝着刘三的背部扎去……刘平因为两年前深入毒贩集团内部引导总局抓获了一个特大毒品集团立下了大功,不过,他既没有见报,也没有授勋;而是一直在局里做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工作。许多人为他鸣不平,但却只有刘平自己知道,这恰恰才是自己最适合担任的工作。恍惚间,刘平想起哥哥是应该今天出狱的,两年前就是自己亲手把他送进了戒毒所,想到这,他心里隐隐滋起一股淡淡的愧疚。但这如幼芽般细微的想法才刚刚诞生就被刘平斩杀掐断,刘平在心里暗骂道:不成器的东西,自己染上毒瘾进了监狱不说,还害得操劳了一辈子的母亲被上门的毒贩勒索威胁,本来身体就病弱的母亲加上担惊受怕,不久就去世了。想到母亲,刘平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滴了下来,他决定今天去给母亲上一炷香,顺便再把刘三出狱的消息告诉母亲,让母亲能在九泉之下安心。刘三在监狱里预备出来第一件事便是给母亲上一炷香,庆娘也知晓自家男人的心思。便主动提出去婆婆坟上看一看,而刘三和庆娘两人赶到母亲墓前时,却发现刘平已经早到一步,刘三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刘平。还未来得及移步;已经被突然暴起的刘平奔过来死死地扑在地上。身体孱弱的刘三那是刘平的对手,不一会便被打的鼻青脸肿。但刘三并未反抗,他甚至在心里希望弟弟能打的再狠一些,似乎刘三觉得这样能减轻自己的一丝丝罪孽。一旁的庆娘被突然骤转的局势吓得不知所措,除了伸手阻止爆发的刘平外束手无策……毒贩熊四爷掌握着整个山南市一半以上的“粉档”,最近他想把附近几个市的“粉档”也接收过来,使自己的利润再翻几番。熊四爷是出了名的老油条,年轻时扛过枪,杀过人,跑过私货所以也懂得怎样在刀尖上添血而不被割到舌头,这几年熊四爷在山南市的生意做的是风生水起,尤其是两年前自己的最大竞争对手花豹栽倒后熊四爷更是所向披靡,大有统一西河全省的意思。然而好景不长,东南亚毒王郎拉的倒台使自己断了货源,所以熊四爷必须重新寻找一个新的上家。而此时道上的线人吉布介绍了新毒枭泰坦。经过一番波折后,他和泰坦决定一个月后在中国边境的某个名叫公鸡屯的偏远小镇见面。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熊四爷转手给手下白虎吩咐道:“等到拿货的那天,你多带几个兄弟在镇子里埋伏着。我担心泰坦是条子扮的,如果你听到枪声就立刻带着兄弟们杀进来,完事后先去南边躲一阵,风头过后再回来”。刘三带着庆娘回到了老家,因为在老家还有一些祖产可继承,这与在无根无基的外地漂泊相比两人可以轻松很多。但刘三心中某个最隐蔽的角落却对老家有着一种强烈而无法抗拒的眷恋和向往,刘三把这种感情理解成游子对故乡的离愁。刘三回老家的事没有在公鸡屯引起多大的注意,因为在这个边境小镇上每天都有人来来往往,可地头蛇王发在看到刘三身后的庆娘后心里却产生了一丝波澜。在刘三的老家公鸡屯刘三和庆娘两个人度过了一段宁静的时光。可是天不遂人愿,从前卖给刘三白粉的当地地头蛇王发踏上了刘三家的门,耀武扬威的向刘三讨要从前买白粉欠他的钱。还告诉刘三如果不给钱的话就断掉刘三的手脚,性格软弱的刘三不想惹事,忍气吞声的给了王发一笔钱,可几天后,王发神神秘秘的把刘三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手上变出一包白色粉末,满脸堆笑的问刘三想不想过把神仙瘾,这次我请你吃……刘三出神的的盯着王发手上反射刺阳光的白色粉末,白色粉末像磁铁吸引金属一样吸引着刘三的眼睛,刘三的脑海里闪回着无数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了庆娘那一帧,不知道为什么刘三突然觉得王发手上反射着阳光的白粉像极了那日悬在庆娘头上的冰溜子,至今他还能记起冰溜子砸在背上的钝感。他摇了摇头,收回了思绪。朝家的方向走去,只留下王发的目光,不过刘三没有看到的是,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王发的目光顿时由和善无害变成了如毒蛇般阴毒。公鸡屯这个地方由于紧挨边境,所以在大街上时常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东南亚人,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已经成为了公开的秘密。小镇上的居民对毒品交易也都见怪不怪,况且小镇上的许多原住民也都是瘾君子,因为廉价的快乐倒处都是甚至可以说是唾手可得。许多人根本无法抵抗那些传说中欲仙欲死的诱惑。在中国紧挨边境的西南国界旁中的一个普通小城市里,一个头戴露出破烂棉絮的狗皮帽,双手插在袖子里的一个乞丐模样的人在四处张望,尤其是看到停在路上的车便会鬼鬼祟祟的看看车窗,拉拉车门。“乞丐”尚显得稚嫩的脸庞此时黢黑的像一块黑炭,任谁也看不出来他才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丁七高中还没上完就出来混社会,为了挣钱他什么事情都做,前几天听老家的王发摆龙门阵时说说城里的车多好偷,搞到一辆一年的吃喝都解决了。于是丁七便兴冲冲的进了城。可是他进城都快个把月了,除了前几天撬了一个破破烂烂的自行车的锁外,连汽车的毛都没搞到一根。一天,王发照例去县城进货,一路上想的都是庆娘那俊秀的脸庞。突然王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丁七。他灵机一动,招呼丁七过来。王发在小旅馆请丁七吃了一顿饱饭。接着爽快的往肮脏油腻的桌子上拍了一沓钱,说着把腿翘到桌子上,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在云遮雾绕中朝丁七道:“小七,刘三那个窝囊小子没想到娶了一个那么水灵的婆姨,老天爷不开眼啊”。丁七的眼珠一直被桌子上的那一沓钱死死的勾着,心里盘算着一个多月没开张的自己得偷几台车才能换这么多钱。王发注意着丁七的滑稽可笑的神情,嘴角笑了一下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着来人的回答。时间如王发吐出的烟圈一般慢慢消逝。丁七过了好一会才从想象中回到现实,他迫不及待的往手上吐了口唾沫,一把抓过桌子上的钱,一张一张的细细数着。一边数一边对钱的主人王发露出谄媚的笑容:“发哥,不就是个小娘们吗,有啥事您尽管吩咐”。王发对丁七耳语一番,道:“过几天等到刘三上钩以后,咱们就动手,你可别给我掉链子!”丁七只自顾自的数着手头上的钱,确认无误后脱掉脚上的解放鞋,小心翼翼的把钱捧进鞋子里,“在公鸡屯还没有我丁七不敢干的事!”丁七露出两排大黄牙信誓旦旦的向王发保证道。刘三和庆娘的日子这几天还算过得风平浪静,只是他们不知道。一场强烈的风暴将要马上到来,就像屋檐下的冰溜子,一直默默的存在,只等到时机成熟后便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山南市缉毒大队这几日少了一个叫刘平的小职员,但除了和他几个关系密切的人外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消失,刘平父母双亡,也尚未成家;真是犹如人间蒸发了一般。而此时一个名叫“吉布”的中国人却在西南边境某个小山村的山洞中参观着毒品的制作过程。他在震惊之余不仅倒吸了几口凉气,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竟然有如此的现代化设备。熊四爷最近很是不爽,因为自己的存货马上就告罄了,而派去摸泰坦底细的探子竟还没回来,他一遍又一遍的用手帕擦着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焦急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有一瞬间,他突然想知道自己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自己现在所拥有的财富完全可以买下来一个南美的小国家,“玻利维亚或者古巴”,他这样想着,那么自己为什么还想要继续捞钱呢?正在熊四爷楞的出神的时候,白虎三步并作两步两步的走过来贴在熊四爷耳朵上说:“出去的探子回来说,吉布没坑咱们,周围几个市的货源都是从哪个叫泰坦的手里拿的”熊四爷的眉头舒展了些,望着客厅中的一架精美的屏风道:“计划不变,半个月后,公鸡屯;我亲自会会他。”白虎用询问的口气试探着熊四爷的意见:“四爷,那我还带着兄弟们蹲……”没等白虎说完,熊四爷用喜怒不形的口气缓缓吐出一个字:“蹲”。刘三在今天早上开门去镇口井里挑水时,又在门前发现了一些白色粉末,用小小的塑料袋包着。像是街上早餐摊上做面条或是蒸馒头用的面粉,但刘三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那东西只要与人相遇便会迸发出巨大而凌厉的能量。前几次,刘三会不动声色的假装没看到,但这次刘三犹豫了一下,他心里响起了一种与前几次不一样的声音:“你不就是为了这个东西才回来的吗?”他心头出现这个声音时他猛地吓出一身冷汗,他急忙把手上的东西扔进下水道。似乎他刚才握着的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能夺走他的命。刘三突然发现,在自己的潜意识中始终埋藏着一颗种子,从戒毒所出来的那天便是种子播种的日子,今天;那颗种子发芽了……他疯一样的爬上楼梯,因为跑得太快而踉踉跄跄的在楼梯上摔了好几次,当他跑到床边时,发现庆娘还在熟睡,他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默默的用手抚摸着庆娘的秀发,聆听着她均匀而有节奏的呼吸声,不知不觉间,刘三小心翼翼的伏在庆娘身上睡了过去。刘三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屋檐下的那个冰溜子在和自己的脊背相撞后,并没有立刻崩塌破碎,而是直直的穿过了自己和庆娘的胸膛,整个大地都流淌着他和庆娘的鲜血。 丁七回到公鸡屯后还是一如既往的干着他的老本行——偷车,在偷车的同时丁七每天早上还会在刘三大门前丢下一包刘三交给他的东西,并在暗处躲着看刘三的反应,刘三前几日似乎没看到地上的粉末,可今天,刘三明显迟疑了。果不其然,在以后的几天,刘三都会像狗叼骨头一般从地上偷偷捡起塑料袋,再像做贼一样四处观望有没有人。丁七回去后把刘三的反应告诉王发,王发的嘴角露出一丝奸笑,转身给了丁七更多的塑料小包道:“下次多放几包”。 庆娘这几天觉得刘三这几日和刚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似乎变了一个人。每天都像睡不醒的一样恍恍惚惚,庆娘觉察到了不对但始终没会觉得刘三会走老路…… 公鸡镇今天的夜晚与往常不太一样,五六辆黑色轿车从镇北呼啸着进入公鸡屯,它们的到来使原本热闹非凡的如一锅沸水的公鸡屯犹如加入了一块干冰,在经历了短暂的撤退时带来的喧嚣后便迅速安静了下来 。几分钟前还热闹非凡的街道霎时变得如鬼城般死寂空旷,几只家养的狗在不知好歹的吠了几声之后,迎来的不是主人的赞扬和骨头而是结实的皮鞋,随着几声哀嚎过后,整个公鸡屯除了风穿过街道的声音之外便就是汽车引擎的震动了。熊四爷坐在车队的第二辆车上闭目养神,凌厉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脸庞除了严肃和威严外再看不出其他的表情,随着身体一阵轻微的前倾,熊四爷缓缓的睁开了如鹰般锐利的双眸,随后车门被一个西装革履戴墨镜的年轻人缓缓打开,熊四爷向外迈出了一只脚,却发现在自己落脚的地方有一摊积水在月光下静静的反射着银色的光芒,开门的年轻人发现熊四爷的脚悬在空中有些许迟疑,于是便伏下身子躺在积水上,熊四爷看到这一幕,从容不迫的踩在人肉垫板上走了过去。和泰坦见面的地方是一个废旧的仓库,偌大的仓库杂乱的堆满了各种杂七杂八的物品,像极了一堆被拆分后被随意堆放的人体骨架;只有中间的地方被腾出来了一片空地。空地上放着一桌两椅,桌子上放着一架小火锅一瓶酒,熊四爷循着视线望去,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瘦弱的如枯木的男人。王发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刘三这时候估计已经着了他的道,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窝囊废,王发联系好丁七,约定今天晚上在刘三家见面。说完后,王发便急匆匆的从城里收拾了一些东西后赶往公鸡屯。而另一边,丁七接到了王发的电话后,心想:“王发这次肯定是相中了庆娘那个小娘们,遇到别人抢老婆,刘三再窝囊也会跳起来拿刀砍。但是我收了王发的钱……”丁七的眼珠转了转,似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把手机关上机。哼着小曲在县城的街道上慢慢走着。刘三这几天晚上总是睡不着觉,他再次陷入了毒品的漩涡中而不能自拔,刘三在每次吸食之前都会告诉自己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不会发生。可他的承诺骗得过他的心却骗不过他的身体。每每到午夜时分,刘三的身体便仿佛一架精确的时钟般向他报时……今天刘三又和往常一样叫了庆娘几下,确定庆娘睡熟后便悄悄的朝屋外走去;可是刘三没有发现的是,在他转身后,庆娘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从眼角流下了两行眼泪。在老房子深处一个阴暗闭窘的角落里。漆黑的夜色中闪烁着一点淡蓝色的火光,火光很微弱,在黑夜中摇曳着如丝般的光芒。庆娘颤抖着奔过去,把刘三手上的勺子一把夺过来摔在地上,用脚狠狠的踩了下去,一下又一下。刘三刚到这里来,还未开始就被赶来的庆娘发现。原本还有些愧疚的刘三这时有些愠怒了,但性格软弱的他还是忍了下来,一边强忍着已发作的毒瘾一边妥协道:“有事情好好说,好好说,不要动手……”刘平知道今天是熊四爷和泰坦见面的日子,此时的他正焦急的从山南市公安局死命一样的往公鸡屯赶,因为他的目的是把整个河西省盘根错节的整个毒品网络一网打尽,而熊四爷和泰坦则是摧毁整个河西省毒品冰山的关键所在。所以,务必要活捉熊四爷和泰坦,从而顺藤摸瓜的揪出整个河西省的毒品网。他看了一眼已经达到不可思议速度的时速表,但还是毅然决然的把油门踩到了底……正当庆娘数落着刘三时,王发正在据他们不远的地方焦急的等着丁七的到来,但此时的丁七却正在不急不忙的在县城转悠,既不想惹事又想拿钱的他只得想到拖延时间这个方法;当他路过某商场门口时,他眼前出现了一辆全新的没锁车门的丰田汽车,他鬼迷心窍的坐上了驾驶室,发现车钥匙竟未拔走,“这是老天赐给我的宝贝”,丁七边想边发动汽车朝公鸡屯的方向飞驰而去。一路上还因手忙脚乱有好几次险些撞到行人。王发连着给丁七打了五六个电话,但一直都是无法接听。他细细的听着刘三夫妻二人的争吵,决定放手一搏。熊四爷见到泰坦后,没有见到线人“吉布”,他有些奇怪。但既然来了,是人是鬼总要弄个明白。他向身后的兄弟们打了个暗语,叫兄弟们走点心随时准备开火。泰坦也同样疑惑,一般在这种场合,中间人往往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但“吉布”的突然失踪和来人剑拔弩张的气势和神情让他顿时觉得对面来者不善,“吉布”这小子引君入瓮后便溜之大吉。泰坦心里暗道并默默的把藏在桌子下的手枪推上了膛。身后的小弟看到大哥作此举动,神经顿时紧绷,仓库里寂静的如只剩下空气般喑哑。而此时的丁七开着偷来的丰田车在路上飞奔着,做贼心虚的他死死的踩着油门,接近全速的丰田车在漆黑的公路上如一根开弓的箭急速飞驰着。丁七看到前方有一点荧光闪烁,在一阵刺眼的白光后丁七急忙踩刹车减速。但一阵强烈的撞击还是使丁七一头栽倒在气囊之中,丁七清醒过后下车检查,发现在几十米远的地方有一辆越野车,驾驶座上躺着一个满脸鲜血的男人。丁七的身体猛地一颤,“尸体总得拉走,天亮了被人发现我就是死罪”丁七在下车发现四处无人之后便仓皇的把驾驶座上的男人拖到了后备箱里。并把越野车推下了山崖后匆匆离开。丁七的一直杳无音信超出了王发的忍耐极限,他最终还是决定放手一搏,“难道刘三那个废物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刘三冷哼了一声,便重重的砸响了刘三家的破木门,:“刘三,快点开门我来拿我的东西!”虽然王发做贼心虚,但他仍极力的把声音吼到最大,刘三和庆娘听到王发的声音知道来者不善便想不予理会,可王发见无人应答竟径自翻过了围墙。熊四爷慢慢的踱到空地前的椅子上,看着埋头吃火锅的泰坦,试探的问道:“货带了了吗”,泰坦微微一笑,见对面的来人清一色的都西装革履,莫名的发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声:“都是婊子,装什么贞洁烈妇”,听到这话,熊四爷的眉头骤然一紧,身后也响起了杂乱无章的哗哗给子弹上膛的声音,紧接着对面也纷纷做出同样的反应。数十支黑洞洞的枪口阴森森的互相指着对方,现场的气氛顿时沉重的如一座大山压在在场的每一个站着的人的心头。泰坦这时却突然蓦地哈哈大笑起来,刚才见到对面的反应心里的疑虑已减了三分,刚才他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实则是故意给对方抛出的试探,“真的警察绝对不是这样”,他在心里暗自衬踱道。熊四爷也算见识过大场面的人,微微扬起左手示意身后的小弟,接着双方都把几分钟前还紧紧握住的刀枪收了起来,气氛一时缓和了不少。泰坦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拿起来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后不紧不慢的说道:“钱带来了吗。”,泰坦说这话时语气出人意料的平静,眼睛也只是看着手里把玩的玻璃杯,仿佛他刚才只是呼出了一口气。熊四爷招招手,身后的一个小弟拿着一个保险箱走上前,一只手铐的两头分别连接着保险箱的把手和小弟的手腕,箱子被打开后,露出一沓沓排列整齐的红色钞票,熊四爷随手拿出一沓钞票丢到泰坦面前:“钱在这里,我的货呢。”刘三和庆娘看到翻墙而入的王发霎时吃了一惊,刘三正被发作的毒瘾折磨的浑身打哆嗦,鼻涕眼泪流了一脸,身体也一直在不受控制的抖动,实在是说不出的狼狈。庆娘看到突然出现的王发,顿时也被吓得不知所措。倒是闯入者王发先开了腔,他便说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白色的粉末朝刘三挥动:“刘三,你是不是想要这个啊,知道前几天你在门前捡到的粉是谁放了的吧,现在咱俩是不是该算算总账。”王发说到这里眼睛不由自主的舔向了庆娘,此时的庆娘迎上了不怀好意的王发的目光。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便向王发打去:“滚你个臭不要脸的,快从我家里出去!”王发看到了朝自己打来的庆娘,不仅不闪躲还上前一步一把夺过来了庆娘手中的木棍并反手就把庆娘一把抱住,庆娘被王发制住双手,不能行动。便大声向一旁发抖的似筛糠的刘三拼命求救。王发听到庆娘的呼救顺眼扫了一眼刘三,看到刘三现在正像一只刚上岸的落水狗一样抖动着身体,两只眼睛不受控制的往上翻着,露出大片的眼白,嘴巴里渐渐吐出了白沫。这是毒瘾发作的典型症状,王发不屑的朝刘三丢了一小包白粉:“以后你的粉我包了,你媳妇每个月借我弄三次,你不亏。”刘三忙不迭的救命一样从地上捡起小塑料包,嘴里嘟囔道:“是,咱不亏,不亏”。奋力挣扎的庆娘听到这里,默默的从眼睛里流下两行泪水,身子如受热的蜡一般软了下去,任凭王发抱着自己朝房里走去。天上的星星依旧注视着人间的一草一木,数千年来亘古不变。在一个农家小院的角落里,一个瘦骨如柴的男人手里拿着一包纯白色的粉末,粉末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着洁白的的光芒,男人用颤抖的双手撕开包装,鼻尖凑到粉末上,粉末遇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后迅速消失殆尽,过了不久男人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房间里另一个男人发出的满足而充满兽性的声音劈开小院的墙壁后传播到邻街的一棵枯树上,惊起了一窝熟睡的鸟儿……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在经历了一阵剧烈的震颤后,王发满足而惬意的起身穿衣,他瞥了一眼在床上一直如一具尸体般麻木不动的女人,顿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他走出低矮的小房间,借助月光发现墙角靠着一根木头,走近了一看却发现是刘三。刘三面无表情,唯有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似铜铃,像是死死的盯着面前什么让他不能忘记的东西。只有一起一伏的胸口证明着面前的这个人是个活物。王发的征服欲顿时被刘三燃起,他用手托起刘三瘦削的下巴,使刘三的眼睛能看到自己。“你的女人,很润。”,刘三如死灰般面无表情的脸似乎微微有了些抖动,眼中露出了一丝凶狠,但王发似乎没有注意到面前的这个男人的变化,“下星期,我还来”,说完后,王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白色粉末砸在刘三脸上后便转身离开了。但刘三此时却如一根被压迫了到极限的弹簧开始释放能量一般,猛地从地上拾起一把铁锹,用尽此时的身体所有的能量,他欲图使铁锹碰到了自己的脊背,并让铁锹与自己的背部垂直。而后他要做的就是耗尽自己所有的力气,以此维护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最后的尊严,——尽管它是来的那样迟并且苟延残喘。王发听到身后的响动时本能的朝后扭了一下脖子,而他看到的除了一把迎面而来的铁锹外还有铁锹后的一张自己从未见过的如野兽一般狰狞恐怖的脸,他不敢相信这张脸的主人就是前几分钟前还躺在墙角被自己践踏蹂躏的那个男人,电光火石间,铁锹已迎面向自己劈了过来,王发感到自己的脑袋似乎被一只大手生生的撕成了两半,他只来得及张大嘴巴却来不及从喉头发出自己的惊叫便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他看到天上的月亮竟是那样的皎洁美丽,自己以前竟从不曾注意……庆娘此时正静静的躺在一团狼藉的棉被中间,突然她披头散发的坐了起来。她的脑海里闪现过无数的画面,她忍着下体的剧痛想出去走走,但刚迈出门槛便看到了在惨白的月光下躺着一个人,大片大片的白色如豆腐脑一样的东西混合着血液蜿蜒成了一条细细的河流在月光下静静流淌,庆娘闻到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刘三此时瘫坐在地上,扶着一把血红色的铁锹,他看到月光下一丝不挂的庆娘,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当庆娘再次抬起头来时,发现拄着血红色铁锹的刘三正朝着自己微笑,这时她脑海里闪现出了方才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的肆无忌惮笑,她又看到地上的头颅中蜿蜒出的血河也像极了笑容,庆娘此时也哈哈的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而当她再睁开眼睛时,发现天地都是血红色的了。她想逃离这片红色,于是便拼命朝外面跑去。丝毫不管在后面追赶着她的刘三。熊四爷门外的保镖饶有兴致的欣赏着今晚皎洁的月亮,而远处疾驰而来的一辆丰田车轧过了方才令熊四爷不肯落脚的泥水泡,飞驰的轮胎在他不菲的西服上留下了数道证明自己曾经来过的泥道,保镖沉稳的掏出手枪,沉稳的瞄准驾驶座,最后沉稳的扣动了扳机,但射出的子弹不仅没有他的主人那般气定神闲,而是恰恰相反,它迫不及待的想要穿过某个人的头颅,因为这是它的使命和目的。丁七只觉得几秒钟前车子似乎轧过了某个洼处,随后他在不经意间了看到后视镜中有一个男人正持枪瞄准,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后脑勺便感到似乎被一只重锤猛击了一下,热乎乎的脑浆顺着脖子流到了脊背。又过了两秒,他听到了一声枪响。但丁七不知道的是,丰田车忠实的继续工作着,直到撞到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熊四爷此时正在检验毒品的成色是否合格,但突如其来的一声枪响另他神经猛的一紧,但比他更紧张的是对面泰坦身后的一个小弟,熊四爷只听到那个小弟喊出“他们是条子……干……”这一句充溢着惊慌和恐惧的话,此后便是连绵不绝的子弹和尖叫了。熊四爷被身后的几个小弟驾着往门外走去,可他突然感到胸口猛地一疼,随后后背感到有一股温热的液体在缓缓流淌。刘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似乎正蜷缩在车子的后备箱里,醒来后他立刻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道,但更让他心脏感到紧张的却是如筛子般密集的枪声。他砰砰两枪打开后备箱,发现哥哥刘三正抱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在嚎啕大哭。此时的白虎听到不远处的枪声,刚想冲进仓库,却听到了头顶上一阵直升机的轰鸣声……泰坦在几个心腹的掩护下终于冲了出来,他在慌乱中仍不忘那一箱粉红色的纸片,拖过那个小弟的尸体,毫不犹豫的拿起砍刀砍下了一只手,随后自己死死抱着一只带着正在滴血的残手的手提箱在几个亲信的保护下疯狂的向外突围。刘平看到有一股人从仓库里跑了出来,发动起路边的车子就想逃跑,他先是举起手枪“砰砰”的朝着车子射了几枪,但子弹除了在车身上钻出几个洞外再没了用处。但刘平看到不远处有数架直升机正往这边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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