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静止的小城

《时光静止的小城》是赫拉巴尔小城系列的最后一部。没有之后了。生命就是这样，总会走到尽头。而我们曾经爱过的一切，只能在回忆中，一次次，磨掉，它们自身的颜色。

《大伯》

大伯老得像一张薄纸

被护士，轻轻

捧起来。

他的嘴动着

可无论靠得多近，也听不清

他说的话。

床单换好了，一切

干干净净。和最初一样。

秋天已经过去

在窗前编勾织的人，把一片树叶

勾进，白色的窗帘。

《墓园》

墓碑一块接着一块

被拔掉。小城的尸体

连同它们的鬼魂，一并

被卡车运走。

年轻的工人累了，把铁镐

斜靠在青石上。那死去的名字今天

依然可以读出声来。粘着泥土。

像一颗臼齿

摘除时，剥离的血肉。

《儿子》

你的儿子死了

你把那些书，一本一本

打开来，念里面的字。

你说如果书老了，你也会

埋葬它，就像埋葬一个

过世的亲人。

可它们现在还这样年轻，

你怎么忍心

将它合上

点着，丢进火里？

《见证》

诗人的墓前一片空白。

他活着时

在公园广场的边上

给路人，朗诵秋天的诗句。

人们喜欢他表演时

轻轻抬起的手臂，和微微

涨红的脸。那些年小城

还没有流行

普通话。他用方言表达爱情。

他的女儿，一个

沉默的孩子，独自

走过人群。

她不写诗。一阵风起

那些梧桐树叶，一张一张

铺满整条街道。

《跳冰》

冰面裂开很久他也

没有动。

他和自己说话

在心里。那些话像冰一样碰撞着

春天的河水涨了又涨

高出两岸。在等待中

巨大的冰块顺流而下

如迁徙的野牛，漫过昔日的村庄。

他听到时间错位时发出的咔咔声响。

这不是冒险，再说一遍。

然后

他纵身，跳去

时光静止的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