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市场看到一个卖葡萄的小电动车，车上的葡萄，杆是绿的，粒上还带着霜，十分水灵新鲜。站在车旁卖葡萄的是一个老太太，带顶粉红色的毛线帽，穿了一件黑底带花的大棉衣，脚下是一双早年间才有的大头鞋。我瞅向她问她价格时，发现她紫黑的脸庞上，长了密密一层雀斑，但开口说话就笑，笑起来眼睛眯缝着，很讨喜的样子。
这葡萄是我没栽过的品种，紫绿的水晶一样，看来下架晚，接近冰葡萄了。想尝尝味道如何，上去挑了一串紧紧实实、粒大饱满的，搁到秤上。
我拿出手机要付款时，老太太说好姊妹，你给我钱呗。我说这不要给你嘛？她说你别扫码，你给我现钱。我说这不都一样吗，现在有几个人出门还揣钱呢。她又笑了，说你不知道，我儿子只告诉我，谁要扫码，你就盯着手机看，看她摁了支付密码才是收到钱。我没有智能手机，你一扫码，这钱就都跑我儿媳妇那里去了，到他们那就等于进狼嘴里，抠不出来了。
这话恳切实在，听得我不能不笑，她也咧开嘴角，打开了话匣子：我要现钱，就是想掩起来几个，慢慢攒点。我家老死头子骂我小心眼，我说你不用说我，等你老的不能动时，手里一分钱没有，人就给你吊树卡巴上，看你咋办。
旁边一个卖山药豆的中年人可能早就听明白了她说的话，好心地说你上我这扫码，我给她钱，我们就这样完成了这笔交易。
回头想想这个女人的一番话，笑过之后也觉得悲哀。
哪个儿子小时不是妈的心肝宝贝，可是长大了，和妈开始分心眼了。妈把儿子养大，儿却不一定能给妈养老。儿子们有权利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妈妈们忧心着老去时的艰难，就要为自己早做打算了。
注：掩，第四声，藏的意思；树卡巴，即能挂住东西的树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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