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忧患
人生最重要的两天:出生的那天,和明白自己为何出生的那天。
1993年12月10日,在保大人还是保小孩的抉择中,我身不由己终于姗姗来迟。
人生就是这样,在自己的哭声中,及亲人的笑声中,侥幸落到我手上,而现在我不想还了。
因我战胜了死亡,国家专门颁发一张出生证,以嘉奖我不怕死、不怕苦的精神。国家如此重视,我受宠若惊、受之有愧。
可能出生时没天降异象,所以我语不惊人、貌也不惊人。三岁熟背诗三百、七岁开始写作、九岁出散文集……这些都与我绝缘。
无法成为萌萌哒的神童,我不怪上天眼拙,也许它被乌云遮住了眼。我就怪上天太吝啬,不给我当凡夫俗子的机会,我为此一直耿耿于怀。
在改革开放政策的感召下,在春天的故事熏陶下,在我愿意断奶的情况下,更准确点说,在贫穷的鞭策驱赶下,我爸妈离家去深圳务工。
我被迫成为留守儿童,与奶奶相依为命。偏偏我小毛病特别多,隔三岔五就打针吃药。她磨破了嘴,熬白了头,操碎了心。
饲养员都难当,何况养育娇贵的我,也真是含辛茹苦。
人生如戏
看故事的人,总期待惊险;故事里的人,只希望平安。
而对《生活》那部最长的连续剧,编剧为了迎合看故事的人,连我这个龙套都不放过。
在两岁多的时候,我意外从阁楼掉落,体验了一次自由落体。奶奶蓦然回首,已经人去楼空,坠地声更是催魂散。
奈何一包稻谷多管闲事,不合时宜充当软垫,托住了我的上半身,地面未开出鲜艳的红花。
援引奶奶的话:“还好有祖宗保佑,不然你就‘去看山’(死)了。”
我倒是希望去看山了,后来也不用荣获独生子女证。可惜,生活没有如果,假如有,一定不是真的。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可后福这个负心人呢,直到今天都没来找我。或许它要找的人太多,应接不暇分身乏术,我当然是选择原谅它。
当时生死攸关的情景,虽然我已经毫无印象,但恐高和厌恶失重感的后遗症,却烙刻在我深深的脑海里。
所以呀,经过多年的生存,我熬出一个道理:大难不死,必有后遗症。它可比后福痴情,还是个粘人的小妖精。我怎么也甩不掉,只能与它共度余生。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长大后,世界就没童话……我的世界从小就没童话,反而陷进人在囧途的情节中,难度级别是地狱模式。
谁是《生活》的编剧,能出来亮个相吗?我要正大光明贿赂你。潜规则就算了。
我希望有个遥控器,能快进坎坷挫折,能慢进快乐时光,重复美好回忆。可惜《生活》没有彩排和录播,每分每秒都是现场直播。
因为肌无力和肌肉萎缩,我不得不踮起脚尖走路,抬头挺胸像只跛脚鸭。而我怪异的走姿,自然拥有超高的回头率。
踮起脚尖,就更靠近阳光,也就晒得更黑,幸好我有阿Q精神护体——我是男扮女装的模特,正穿着高跟鞋走时装秀。
每天上下学都像走进雷场,我如履薄冰扫描着坑洼处,以防踢坏不长眼的拦路石。
走的路多了,就踏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哪里凸,哪里凹,我了如指掌。可走的路多了,也有防不胜防的时刻。
我虔诚跪拜的身影,课室、操场、马路、厕所等都能共同见证,土地公公也是确认过眼神。但感不动天,感不动地,只是感动自己。
平平凡凡一条路,我全力追赶小伙伴们的脚步,彼此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余下一个孤单的我,独行一个人的狂欢。
不能东观山,不能西望水,仅能深情凝视地面。无聊了,就自己陪自己对话。谈谈天有多高,说说地有多厚,聊聊海有多深……
春夏秋冬,严寒酷暑,风吹雨打。自导自演,自言自语,冷暖自知。
而地面总是强迫我追求时尚,经常在裤子上剪出几个洞,甚至还饥渴地吸我一摊血。我又不敢跟地面死磕,唯有将报仇的愿望寄托给车轮。
正常人摔倒了,可以再爬起来。而我即便骨头很硬,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唱几遍‘勇气’也没用,或许嫌弃我五音不全。
那些年,我本色演出过许多闹剧。零薪酬却卖力愉悦观众,这是什么样的精神?无私奉献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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