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上小学的路,有一天初尝原生情绪的洪荒之力后,便被我刻意忘记了。昨日晨起跑步时,跑来这里,他落在我眼前……
我的小学座落在村庄的中心,前后左右村子的小孩都来这里上学,我也不例外。记得上学前班时常走错教室,老是跑到一年级去,常来常去的就成了一年级的学生。教室左右四扇大窗户,晴天时明晃晃的,有胆大的同学拿碎玻璃块折射阳光,在教室里晃来晃去,老师在黑板上写字时光线打在他的背上,忽左忽右,看得我们也恍惚了;老师面向我们时,光线就到了房梁上,前后左右好生自由,眨眼间炫出好多光圈,颜色各异;若不幸晃到了老师的脸上,那这位同学定会被提到讲台上或者教室后面,再严厉些就被请出了教室,起初是老实的站着,之后就在窗户前各种搞怪,闹得我好生羡慕,这么晴朗的天,在外面多好啊。
我们也不是总是这么闹腾,两手在背后、身体端正地坐着,齐声声跟着老师大声读书是常态,那声音似要把房顶冲破。有时候嗓子喊哑了,放学回家跟妈妈说话时,妈妈说,“闺女上学正辛苦,瞧这嗓子都哑了。”转身给煮个荷包蛋吃,再加点红糖,吃完连汤都喝了,味道甜美,下次再大声读书时喊得更卖力了。
课间玩得东西可多了,一大帮人跳绳——单人跳、双人跳、多人跳(跳大绳),各有各的乐趣,我最喜欢跳大绳,两个人分在两头摇绳子,其他人一个接一个跟着跳,跳一圈后,换两个人接着摇绳子,因为我个子小,都没有让我摇过绳子,跳累了就蹲在旁边看绳子打得地上尘土飞扬,你看,摇绳子的坚定地站着挥着手臂,跳绳的一个一个像似乘着暴风而来,战斗力十足。另一大帮人玩踢毽子,可是很有技术含量的,有几个人能踢一百、二百个不停的,毽子就像长在他的脚上一样稳稳地踢起再落下,弄得很多人都不想和他玩,课间时间就那么长,全是他在踢,别人都踢不了几下,再之后大家就轮着踢一圈,平添了不少乐趣。小部分人在玩石子,石子在手心和手背间翻来落去,似有规律地洒在地上,再单一个、两个、三、四个一小把的,任由灵活的手去拍地高高掷起手里不能掉落的一个再瞬间抓起地上其他的,最放全部放在固定的地方才算赢。我不常玩这个,坐久了板凳在长时间蹲在地上,有时索性坐在地上玩,很是有点难为自己的臀部。还有一小部分围成圈在玩丢手绢,玩得大都是女孩子,一个人负责将手绢趁别人不注意时丢在她身后,被丢手绢的人要及时发现起身去追,在丢手绢的人跑到她位置上之前抓住她,丢手绢的人要么接受惩罚要么表演节目,反之被丢手绢的表演节目。我喜欢静静地围圈看她们玩,小时候跑不快、反应慢,玩得时候没少表演节目——每次都是唱《我去上学校》,唱得很认真,想想都得听腻了。也有一小部分在教室里待着的,在课桌上画着玩,你去看吧,我们的课桌可不寂寞,红的花、白的笑脸、黑的字,七扭八歪的热闹极了。那时候的课间原来可以做这么多有趣的事情啊。
每当放学铃一响,大家把书往书包里一塞,抓起来背上就跑,一路上叽叽喳喳,像一群鸟儿,你追我赶得,一路欢声笑语不大会就到家了。这些我都曾经拥有过,直到有一天在放学路上和小伙伴们发生了争执,这些好像说好了一样都离我远了。
三年级,有天放学路上,大家像往常一样有说有笑地往家走,正说着去我家玩呢,在我蹲下提鞋子的功夫,有三个人交头接耳不知道说了什么,等我起身再找她们时,说好的去我家都不去了,说要去另一个人家。我问为什么,她们都只是小声嘀咕,之后发生争执中,有一个喊出了声音,我如被电击了般,呆了半天,哇一声往前跑,路过菜园,一猛子扑进去,呜呜的哭了起来,用书包捂着耳朵,那个声音却怎么也挡不住——我妈说你妈是你姨,你姨是你妈,你不是我们村的,不跟你玩。我知道小时候大家都是无意的,刚说了不一起玩,过不一会就和好了,但是那个声音喊进了我的心里,一住好多年,哭累了回家,写作业、吃饭、省去了跟小伙伴玩的时间直接睡觉,闭上眼睛我知道以后再也不会像往常一样了。
小学最后几年在来回的路上我变沉默了。到上初中时,去县里不经过那条路,就被我刻意忘记了。如今回来,小学的路变了, 土路变成了水泥路窄了许多,左边庄稼地里以前有很多坟头,文明扫过,现在都是庄稼。小学的路始终默默无闻,记着从这里走过的人,不管你走多远,走多久,当你再回来时,都以新面孔彼此相见,试图认真回忆时,原来一切都埋在了这条路上,用他敦实的心包容一切、消化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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