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的一条条路,连着山里与山外。大山本层层叠叠,绿意盎然,只在不起眼处,在枝繁叶茂的大树底下,隐着一条条蚊蝇小路,路上是蝼蚁般细小,匆忙的人。
后来轰隆隆的挖掘机,热烈的人们修好了新路,宽敞,平整,路边还特意种好了一棵棵笔直的行道树,年轻人们从路上走出去,带着挣钱,奋斗美好生活的美好梦想,再走进来,怀着对家的热切向往,对家人的深切思念。
也有人走不出去,老人难舍对土地的执着,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劳动力已无法让他们在路连着的另一个世界里谋一份赖以生存的工作。小孩要留在村里上学,和远行的父母一起,是父母不小的拖累。老小留在村中,夜晚亮起的一盏盏灯,远远望去,像散在云里的星星。
村里的老人,在土地上佝偻劳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于他们而言,是一日日的重复,也是一日日的寂寞。有的人回家后带一带远出打工儿女留下的伢孙,做做饭,洗洗碗,喂喂鸡,或许在吵闹,或许在甜美中进入一个个夜晚。但是外出之人牵念孩子,尽全力安定下来,孩童也接走了,剩下他们,守着土灶,望着土地,伴着残破的老屋,也许养条小狗与他们作伴,一日日里灶上放着热过几顿的饭菜,桌上放着一个咿呀作响的破旧电视机。天晴时也沿着路去散散步,数一数路边的行道树,走在树荫里,想想这些树过多少年会变成大的树,自己是否能看到。
手机列表里联系最多的是村里的老医生,咳得难受了,忍不住了,摸索着拿出手机,拿着老花镜,找找号码,拨过去,大声的招呼几句,再小心翼翼凑到耳边听听声音,跟老医生说说自己难受了,请他来看看。老医生前来,问问情况,照例开出消炎的,止咳的,或者其他的药。压住病痛。几日又这样消散。
这个年纪许不考虑活着有何意义,只是这样日复一日的活着,也许会琢磨琢磨自己走了,穿什么样的衣服,会躺在杉木的材子里。想想前几年走了的老伴,想想远在他乡的孙子、孙女,想想就想睡着了。就走了。
真正的走了,在梦中。
亲人,子女孙辈,从各地赶回,齐聚,送最后一程,哭号一声声,鞭炮和锣鼓,人声嘈杂,乌泱泱的一群人,将他放到了一个可望好风景的地方,几柱香,几盘果,留在了跟前,留下了他。
乌泱泱一群人又散了,散入星罗,这一家人送走了留在家中的最后一个老人,此后要聚便难,村里的乌灯,云中的星,又息一盏。
散在云中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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