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厚先生的《美的历程》虽然不是规范语境下的对中国美学严谨客观的介绍,但对于美学初探者,已然是一本合格的启发性入门书籍。诚然,我们常注目于美的成果——那已然炫目引人交颈的唐诗、宋词,却极易忽视分娩前的难产——文化的孕育。黎明前的阵痛实比破晓后的霞辉更发人深省。
搭乘《美的历程》一书的沉重列车,从苍茫神秘的远古驶来,我们一路进行“美的巡礼”。从远古的图腾意识到夏商的青铜艺术,我们思考“自然的人化”和“人的对象化”;从先秦到楚汉,我们思考“浪漫主义的分支”;从三国到魏晋南北朝,我们思考“人与文学的发展”;从初唐到后宋,我们思考“佛陀世容”……一路的一路,美的思考无处不在,使我这个美学初探者宛如初生婴儿,贪婪且不知足地大口吸吮着养分。
其中又以李泽厚先生对三国魏晋时期“人”的觉醒论述最为详尽。“人类从动物开始。为了摆脱动物状态,人类最初使用了野蛮的、几乎是动物般的手段,这就是历史真相。历史从来不是在温情脉脉的人道牧歌声中进展,相反,它经常要无情地践踏着千万具尸体而前行。”为了摆脱动物性,人类进化的过程无疑是残忍的,钝刀割腐肉,文化的早期发展是艰辛而又漫长的。所幸到了魏晋,文化有了质的飞跃。
魏晋,混乱的魏晋。烦琐、迂腐、荒唐的两汉经学终于被一种新的观念体系所取代。第一次一个阶级可以用他的世界观和人生观来建构文化,门阀士族地主阶级登上历史舞台。后世不甚重视的魏晋玄学实而在思辨哲学纯粹性和深度上达到了空前的成就。
正如西方视文艺复兴、人本思想为西方艺术史上的巨大变革。魏晋时期也终于把目光转到了人身上,建安三杰打破了从前文化凝滞发展的黏涩感。对生死存亡的重视、哀伤,对人生短促的感慨、喟叹大量出现在诗歌中,文坛涌起一股怀疑论思潮。表面上看,这些文化颓废、悲观、消极,事实上,深藏着的恰恰是它的反面,是对人生、生命、命运、生活的强烈的欲求和留恋。短促的人生总充满那么多的生离死别哀伤不幸,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抓紧生活,珍惜眼前人呢?又有什么道理不珍重自己生命呢?——“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我们应当积极看待此类命题的咏叹,正是出于对生和死的哀叹和思考,才能催生意识性的人的觉醒。人才会对自己生命、意义、命运重新发现、思索、把握以及追求。
因此,不要一味批判“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青少年能将目光转向己身,而不是被外在的成绩、荣誉、头衔所束缚,本身就是一种进步。自我永远是一个值得探索的命题。在探索的过程中,过分放大自身的心理状态和精神氛围是可以理解。他们虽然还不能反思对爱他们的人付出回报,但阵痛已然开始。客观的来说,感性的人也总容易伤春悲秋,不爱发牢骚的我们或许也不会称其为“骚人”。有思考,有关注,往后才会有内在的智慧。
美的历程无声地告诉我们,美是指向未来的。对青少年的教育反思也告诉我们,青少年是指向未来的,未来是需要思考和时间的。
林茏 厦门新东方学校优能中学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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