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看作家周冲写的《穷到极致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很多现象都戳中我的童年经历,处于贫穷时的悲哀和绝望,太过苍凉。
我也是农村长大的孩子,父母以种田为生。闲时爸爸会出去打短工,以出卖力气换得一点额外的收入。每到春季开学交学费,是全家最犯愁的时候。一年的收入主要集中在秋天,卖了粮食、水果的收入,先要偿还肥料农药种子等赊欠款,再还亲邻借出的救急钱,结余的已经不多。过年置办年货、买入新的种子肥料,到开学时又陷入困境。爸妈都是朴实看中脸面的人,也不得不低头再去亲戚家借,免不了遭遇冷言白眼。印象中特别深的是,开学前一晚上爸爸的沉默和妈妈低低的哭泣。平时的农历节日,端午、中秋等,按习俗亲戚都会来我家吃饭,很多时候妈妈就得去找邻居借钱买菜置办,才不至于太寒碜。我们也经历过要债人年三十的前一天逼债的无奈。
贫穷就像笼罩在家庭上的一层大网,想努力挣脱,靠着一亩三分地、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会永无出头之日。唯有拼命念书,考上大学,一家人才有指望脱离困境。
周冲说,贫穷所带来的危害,远不止生活的不便,物质的缺乏,更可怕的,是对精神的逐渐摧毁。
01 追逐金钱,薄待情分
在我的儿时记忆中,因为家里穷,父亲在母亲娘家那边很没有尊严。即使父亲忠厚、勤快、对母亲很好,靠着自己的努力盖了新房子,依然被舅舅们看不起。逢年过节,父亲都是沉默寡言的,而那些所谓的亲人,也没有人主动去招呼去关心。他们衡量一个人是否值得他们注意,就是这个人是否有钱或是有权。即使是泛泛之交,他们也会去讨好、用最好的去招待。这种行为,直到现在还是如此。
这种思维模式,当然不仅仅是他们。大多数人,因为贫穷,受尽白眼、冷嘲热讽,尊严被践踏,底线被迫降,于是将对金钱的追逐当做唯一的目标,认为“有钱,就有了一切”;穷人,即使是亲人,也是不值得去关注、去帮扶的。老话说“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很贴切地描述了这种状态。
当然幸运的是,父亲这边的叔叔、姑姑们,对我们始终如一。在最困难的时候,没有舍弃手足之情,在自己家境也不好时都尽力地帮衬我们;在我大学毕业后家境转好的时候,也没有要求我们回报什么。这份恩情,我们会一直铭记。
02 短视,拒绝改变
贫穷,也极易让人思维狭窄,只关注眼前的问题和利益,无法考虑长远的未来。在面对选择时,恐惧未知,拒绝改变,做出保守而错误的选择。
妹妹一向成绩优异,高考却失利只能上大专。那时我即将大学毕业,背负着助学贷款,家里确实没钱;同时,村里面念大学的人很少,很多都是初中没毕业就外出打工;再者,觉得大专文凭不好找工作,念不念都没什么差别,就没有让她继续读书。
这个决定,让我在工作两三年后,不断地后悔。大学或大专教育,带给人的,并不只是一纸文凭,而是眼界的开阔、思维方式和个人格局的更新。就我个人而言,大学生活让我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更优秀的人,了解了形形色色的生活方式,也重新塑造了自己,让我摆脱前二十年固化的思维方式,绝不仅仅只是读了一些专业书,学了一门谋生手段。
妹妹辍学后也外出打工,但是学历的限制导致她无法找到轻松的工作,只能做与那些初中未毕业的一样流水线的工作。当然妹妹一直很努力,靠着诚恳、吃苦耐劳闯出了一席之地。现在的她依然在努力地学习,报了自考,打算考大专文凭、本科文凭。如果当初,我们家能够咬牙坚持一下,她的境况与现在肯定大不一样。
03 自卑保守,不敢追求
小时候困苦的经历,让我在求学时,一直都很自卑,即使我因刻苦努力被老师夸赞,即使我考试全校第一。在我心底,总是觉得因为穷,自己便“处处低人一等“。哪怕到了现在,我通过努力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通过读书修炼眼界和思维有了不小的提高,自卑的感觉还是偶尔会冒出来,”难以从骨子里祛除“;
在面对选择时,也会不自觉地逃避风险,倾向于选择自认为最稳妥最保守的方式,不去尝试不确定的风险能够带来的巨大效益。不论是换工作、职位竞争还是投资。
周冲说” 它让你在面对所爱、遭遇选择时,行动上犹豫不决,甚至逃避美好、自由和爱,自觉不配,自觉黯淡粗鄙,从而放弃主动权,被动地让命运牵着鼻子走。“
04 忽视教育
以我们村来说,我们这一代的同龄人,绝大多数都没有念高中,辍学后就外出打工。见识到外面世界的花花绿绿,在工厂做着底层的流水线的工作。打拼几年有点钱,就能衣锦还乡。乡邻说起来,就是“谁谁谁小学没毕业,就在外面挣了大钱,念书有什么用,还得花那么多钱”。于是认为读书无用,只要有一把力气,肯吃苦,就能挣钱。很多的孩子,在这种思想的误导下,也渐渐无心学业,只想长到一定的年纪,就出去挣大钱。
只是,这种出卖体力的吃青春饭的方式,能够持续多久?当成家立业后,当生活的压力一层层压过来时,当身体机能下滑时,能够坚持多久?自己的子孙,从小受到这种思想的熏染,没有在该学习的时候接受必须的教育,待他踏入社会,也只能重复父辈的轨迹,“困在穷人阶层,穷尽一生都无法挣脱”。
图片来自网络周冲的这段总结犀利深刻:
社会关系的宽度和广度,决定了“穷者愈穷,富者愈富”。
而底层人想要逆袭,缺乏一个公平、稳定、公开的方式,发展的空间越来越逼仄,上行的阻力越来越大。
寒门再难出贵子。贫者从暂时贫困走向跨代贫穷。
当然,从农村出来的人,也有少数人能逆袭成功。但这些人,往往都拚尽全力,打好了人生剩下来的牌:教育、性格、婚姻、圈子。
教育成就了求知手段,知识让自己目标明晰,眼光精准,不服输的性格让自己竭尽所能,再加上择偶,也能成为很大的一个跳板,使自己脱离原来的阶层,圈子则是一种资源分享的方式,身处其中的人,会得到更多机会,同时也通过眼界、观念和生活方式的学习,内化成高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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