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鸡

  说起那只鸡，究竟是哪只鸡，哪家的鸡，我们无从得知。只知道那天我妈骑着摩托车载着我穿过老家门前的那条羊肠小道。高大的树木在道路两边耸立着，形成一道巨大的树荫。我妈觉着十分惬意，我那时只有六岁，小小的身子站在摩托车前觉着十分开心。不知不觉唱起了歌，幻想自己是迎风奔跑的少女。

  我们的车即将经过小道上的最后一户人家。就在这时，我们撞死了一只鸡。用我妈的话说，是这只鸡自己冲了过来，可我恍惚觉得是这鸡本就趴在地上的。但是不管这只鸡是怎么过来的，我们撞死了它。

  该怎么办呢？跑。我妈反应的非常快，在她看到那只鸡死了之后，就一溜烟地油门转到底，飞快地逃走了。

  但是后果很严重。首先就是我，我妈撞死鸡这件事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是非常让人费解的。我妈怎么会撞死鸡，她撞死了一只鸡。这件事直接在我的脑海里根深蒂固。以至于后来每回骑车到那个地方，我都会提醒我妈:“妈妈，你在这里撞死了一只鸡。”由于我们回家很频繁，我妈也就不得不经常在我的提醒下，想到她撞死鸡的那件事。

  换作常人也就罢了，而我妈，是一个极其善良的女人。她自己后头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轧死人家的鸡就溜之大吉实在是不对的。再加上我的提醒，重视家庭教育的我妈终于认识到，这不仅仅是一件她轧死鸡就跑的事。父母的言传身教会直接影响到孩子。于是她决定不再逃避问题，开始反思自己。

  她跟我说:“我们不应该逃跑，当时我们就应该去寻找那只鸡的主人，然后跟他们道歉，并且照价赔偿。”

  我没有任何疑问地点点头表示赞同，事实上这番话在我看来没有什么对或不对，毕竟我还小，我关注的点是觉得我妈逃跑这件事很好玩。所以我就要嘲笑她（鬼知道我小时候为啥那么坏）。我觉得我妈这时候一定开心极了，她肯定觉得我不会再提这事了。事实上她想错了，再次经过那里的时候，我依旧说:“你在这里撞死了一只鸡。”

  我妈很无语。于是她开始反击：“你也杀过鸡的晓不晓得。”我一惊，在我人生短短的几年里，我居然杀过鸡这个生物，这真是很令人惊讶的。

  我妈斜睨了我一眼继续说:“应该就是你五岁的时候吧，有一次好长时间没吃肉，实在被馋极了，刚好家里的鸡圈里有一只生病的老母鸡。你就去和你表妹两个逮了杀了。”

……

  “后来呢？”我摇着妈妈的手臂让她继续讲。我妈说:“后来这鸡被你残忍地杀害了，然后我回到家，发现满桌都是鸡的粪便，鸡毛满天飞，还有一只没有腿没有头的鸡。”

  啊… 我突然想起来了，当时我杀鸡的时候该是想着先剁脚，这样鸡就不会跑了！我还为自己这个想法感觉到开心。原来我竟这样残忍地杀害过一只鸡。

  要说起我小时候的残害生灵，那真是可以说道说道。值得一提的还有我杀死很多只癞蛤蟆的事，我说很多只，也不知道是多少只。只知道是很多只，我记得小时候每逢下雨，我奶奶就在那里念叨着:“下雨咯，下雨咯，老天爷的小狗要出来咯。”我问:“老天爷的小狗是啥？”我奶奶说:“癞蛤蟆。”

  癞蛤蟆！真是让我倒抽一口凉气，想不明白为啥老天爷要收它做自己的小狗，毕竟长的那么丑！我似乎天生就害怕这种长相丑陋的生物。因为害怕，所以我要杀掉它们（现在想想真是罪大恶极）。雨停了之后，我就开始出动了，那时的我还很中二，成天做梦都幻想自己可以拯救世界的。比如出门寻找癞蛤蟆的时候，我定是老天爷的正义使者（翻白眼）。

  因为在农村，树多草多，下雨之后癞蛤蟆还是很好找的。那种黄绿色凹凸不平的外皮，再加上它们动作缓慢一跳一走的架势，真是可怕极了。

  我找到一只之后，就会快速地找寻一块石头，然后缓慢地靠近它，从垂直距离上丢下，因为石头的重量远远大于小癞本身的重量，这时候小癞被压着不能动了。

  身体小小的我，就这样，踩在了石头上，开始跳。跳个几十次之后。小癞已经变成一滩肉泥了！（真是罪过！）我那时是不懂生物繁衍理论的，天真地以为癞蛤蟆杀死一只就少一只。而我奶奶，每逢看见我踩癞蛤蟆，都要大声骂我。我却不为所动，依旧继续寻找，继续踩死。

  但这种光景没有持续多久，我想一定是我癞蛤蟆杀多了，从初中开始，我看到癞蛤蟆整个人都会被吓到尖叫的破音。浑身发抖，直到现在也是，看也不敢看一眼，我觉得癞蛤蟆的身影在我眼里着实恐怖。

  这一定是报应吧。很想真诚地向癞蛤蟆表达歉意，那些年不懂事的我，害死了你们许多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