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九重天上人人敬仰的上神,但凡是个神仙都会赞上一句:“懿德君圣明!”懿德二字乃是神魔一战后,天帝亲封。
那个老成的孩子,在众神面前,满脸虔诚的对他说:“吾近日思量,战神芝玉诛灭魔神花影,于九重天功德甚重,应与吾并尊,即为懿德君!”
虽然是个孩子,但是他知道我的软肋在何处,于是当众狠狠戳了我一刀,而我只能含笑应下。
百尺黄泉下,花影你是不是也在恨我?你养大的孩子果然跟你一样的性子,半分委屈都忍不了!
从此之后,作为懿德君,我很少出神殿,众神都以为他是在清修,因此对他愈发推崇。只是天帝却不信,几次偷闯神殿,被发现后,只是盯着我的眼睛,满脸不屑:“清修?你也配!”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藏锋林初识,那时的你慵懒的躺在溪边凸出的石笋上,一身红袍,容颜倾城,清风吹过,仿若天人!
“这位小仙,你这么一直盯着我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轻快、戏谑的声音从我耳边响起,而你也睁开了双眼,那里面有我想象不到的日月星辰。
“在下芝兰,受天帝所托,前来魔界拜见花影大人!”虽然心中一惊,但是我还是摆出惯常的神仙姿态,并不唯诺。
看我如此模样,花影收起了戏谑的模样,秀眉紧蹙,问:“渊武?你们九重天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我从仙囊中取出仍在熟睡的颜怀,也就是那个给我赐名懿德的如今天帝,彼时,他还只是个毫无神力的孩子。
然后,我告知花影,如今的九重天已经沦陷,天帝渊武曾经的左膀右臂雷殷叛变,现如今天帝和天后恐怕已然寂灭。
花影的脸色变的十分难看,她死死的咬着唇,看样子即刻就想去九重天上讨个说法,就在这时,一直熟睡的颜怀突然醒了过来,他看了一圈,没见到天后,嘴一瘪正准备哭,突然看到花影,没来由的对着她咯咯的笑了起来。
花影满身的戾气就这么消散了,她小心翼翼的抱起颜怀,从此就成了他真正意义上的“母亲”。
神界和魔界也开始了数万年无休止的战争,而我在无数的算计和阴谋中,慢慢褪去了清高,成为了魔界赫赫有名的魔君。
那样的日子虽然艰难,但是我和花却过得十分快活,甚至想着就这么一直过下去该多好。但是,当叛乱的雷殷被诛灭后,我和花影第一次出现了分歧。
作为曾经九重天上的神,我自然希望颜怀继承正统,成为新一代的天帝。
但是花影却认为天帝那个位子实在太重,渊武血淋淋的例子让她无法接受颜怀也要生活在那样的刀光剑影里。
于是,我们俩的矛盾,逐渐变成了神界和魔界的矛盾,为了谁来继承天帝一事,两界闹的满城风雨。
所以当我最信任的下属长月告知我,花影其实是想霸占神、魔两界,我虽然并不相信,但是心里却动摇了。
直到我在长月的有意诱导下,看到花影竟然在集结魔界各方的势力,甚至在我入定时偷偷潜入,我的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大半。
终于,我还是行动了,先是以祭拜天帝和天后为名把颜怀骗上了九重天,然后再以颜怀的名义引诱花影前来。
最后就是那场血色的宴会,我和仙界诸神联手,把花影逼到了诛仙台。
我清晰的记着,花影被我们逼迫到诛仙台时,她的嘴里不断的往外涌着鲜血,然后她看着我问:“为什么?”
我的心虽然紧紧的揪着,但是我安慰自己,我不过是为了抓住她,让她不能操控神界,今后我会对她好,一定会!
于是我大义凛然的回答:“花影,你的野心我早就知道,如今神界需要的是一位雄才伟略的天帝,而不是你这样的魔头!”
听完我的话,她忽然笑了,虽然嘴角仍然不断的往外涌着鲜血,但是眼神却变的轻松而迷离,她对着我一字一句的说:“芝玉,从前种种,都是我花影眼瞎、心盲,今日终于醒悟。看来一日为魔,不管如何补救,天道终究是难容!如此,也好!”
说完,她就在我面前决绝的跳下了诛仙台,身后是颜怀嘶吼的声音,而我却什么也感知不到了!
她难道不知道其实我并不想杀她,我只是想和她两个人好好的过日子,甚至已经想好了假死归隐,但是为什么她要跳下去呢?
我不知道在诛仙台混混沌沌的待了多久,直到颜怀穿着天帝的仙服,满脸笑意的走到我面前,然后在我耳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芝玉,你知道吗?花影娘亲在我的恳求下,已经答应让我承继天帝。为了不让我再为魔界之事烦忧,她召集了所有部下,让他们喝了我的血,你知道的,魔界的人一旦喝了别人的血,就再也无法反抗他。”
我的身子开始剧烈的颤抖,但是颜怀并不打算放过我,他继续在我耳边说道:“对了,你不知道吧,花影娘亲在你入定的时候曾经悄悄潜入,因为你入魔界太久,虽然是仙身,但是难免会沾染魔气,日后回归九重天,那么可能会被天道所不容,甚至提早寂灭。于是她消耗自己的魔力替你洗涤魔气。知道她被你们围攻的时候,为何会如此不济吗?因为她的魔力早已给了你啊!”
“给你了啊!”我再也控制不住,喉头一甜,口中登时吐出了鲜红色的血。
突然,一个人影扑了过来,是长月,她跪在颜怀面前,不住的磕头:“陛下,都是我的错,是我蒙蔽了君上!都是我,都是我!”
我满眼血红,看着长月问:“为什么?”
长月匍匐着爬到我的面前,额头上的血淅淅沥沥:“君上,我只是爱您啊!花影是魔,终有一天,她会害了您!”
“哈哈哈哈哈!”颜怀刺耳的笑声传了过来,他虽然笑着,但是满脸都是泪水:“原来如此!我娘亲竟然是死在这样的蝼蚁手中,芝兰,你好,你真好!”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神殿的,在空荡荡的神殿里,我仿佛又听到了花影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如此,也好!”
自诩为神,原来竟如此不堪,我终于明白花影最后跳下诛仙台的决绝,她这是要永远弃了我!
回想着过去种种,钻心的痛提醒我:原来我还活着。不过,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花影,你知道吗?我虽然内心卑鄙,但是藏锋林里的那一眼早已让我万劫不复,又怎么能忍受没有你的世界呢?
天帝神殿,一名神将突然急匆匆的闯入大殿,跪在天帝面前:“陛下,懿德君寂灭了!”
折子从天帝的手中掉落,他咬牙切齿的问:“他怎么能死?”
神将虽然奇怪天帝的问题,但是转念一想,大约天帝也是过于伤心,毕竟懿德君是九重天的典范,也是神魔大战中的英雄,于是继续回答:“泽绵上神正好经过神殿,据他所言,懿德君大约是以自己的神力为引,施行了某个上古的神咒,不过具体的是哪个,他也不好说!”
天帝慢慢坐下,脸色变幻莫测,过了许久才对着身旁的近臣说:“懿德君为九重天牺牲颇多,如今更是因此寂灭,以后就尊为懿德大帝,他的灵体就葬入天族的无极海中,以示尊重!”
数万年后,藏锋林,穿着红裙的少女站在溪边凸起的石笋上,仿佛正在思考着什么。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你要干什么?”
红裙少女转过身,倾城之姿,看清来人的容貌后,轻笑一声:“芝玉,你这么一直盯着我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被唤作芝玉的男子上前一步紧紧抱住红裙少女:“是,我对你有很多企图,花影,你千万不要再舍弃我!”
弱水三千,我只愿得你一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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