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我一直有一个奇怪的感觉, 太阳每天在天空中划过的轨迹,比几十年前似乎北移了,特别是夏天,当傍晚的阳光,将金色的光线从北面窗户照进我的楼房时,在客厅东面,乳白色的墙上,米黄色的沙发上,淡蓝色的空调上,如灯光下的舞台般,披上一层明亮的金黄色,每当看到这番情景,心里总会有一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似乎,几十年前的太阳,它的轨迹,并不是这样子的。
七十年代,我生活的村庄,还都是土房子,低矮,破旧,户与户之间是紧紧相连的,错落有致,形成很多拐弯抹角的小胡同,奇形怪状的小角落。院墙,也是泥土做的,低矮,高低不平,蜿蜒曲折,因雨水的冲刷,墙面和墙头,如缩小版的,怪石嶙峋的戈壁沙滩。家里人们比较懒的,墙头上会长出长长的,翠绿的野草,村里一些看不惯的老人,会指着墙头上的草对其他老人说,你看看,谁谁谁可够懒的,墙上的草都可以拔下来喂猪了!
在有些人家的院子里,或街道边,长着一些高大的榆,柳,杨之类的树木。墙边,种着一些稀稀落落的香椿树。冬天,黑灰色的树枝,张牙舞爪的伸向蓝色的天空,几只寂寞的乌鸦或喜鹊,经常悄悄地落在树枝上,东一声,西一声,落寞的叫着,嘶哑的声音,在空旷的村庄上空,传的很远很远。
七十年代,村庄里还没有通电路,夜晚的照明,依旧是煤油灯。因为没有电,所以也没有现代的光污染和噪音污染。当夜幕笼罩大地,整个村庄没入了万籁寂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天空中,繁星璀璨,银河静静的横跨苍穹。偶尔有人在街道上走过,脚步声引来阵阵狗叫,上了年纪的老人,能根据狗的叫声,分辨出是谁家的狗,甚至能根据狗的叫声的激烈程度,分辨出此时路过的人,是附近的街坊邻居,还是远方的陌生人。一年四季中,人们起床的时间,是由何时天亮决定的,和几点钟无关。人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整个世界平静而祥和。
那个时候,我夜晚见过的最明亮的东西,是那种白铁皮做的手电筒,使用一号的干电池。有两节的,有三节的,特别亮,但平时很少使用,一般是在春季浇地时,在野外的夜晚,干活的年轻人在使用。当电池快用完,手电筒的光变暗以后,就把电池换出来,放进戏匣子里继续听广播,听评书,当然,这是老年人和成年人的专利,小孩子,是坚决不让碰的,那个年代,戏匣子可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的!即使是手电筒,也有一些比较贫困的人家,只有一个破旧的空壳,而不舍得买电池,成为摆设。
交通工具主要有两种,最常见的是自行车,是前面有大梁,后座能左右各放一只大竹筐的那种,极其耐用,最常见的自行车品牌有凤凰,金鹿,白象,大桥,其中,国防牌是其中的佼佼者,这个神奇的品牌,直到2005年左右,我在一家银行的门口,还见一老人在使用,和老人攀谈,他告诉我,是1972年买的,到目前,除了脚蹬子换过,其他任何地方都没毛病!另一种常见的交通工具,就是马车或驴车,主要是赶集的时候,一些商贩使用。村里唯一的机动车,是停在生产大队的院子里,几台破旧的拖拉机和东方红链轨机。印象中,它们似乎就从来没有使用过,一直停在生产队的院子里,年复一年,任凭风吹雨打,周围长满旺盛的野草。
村子和远方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写信,每当邮递员骑着他那辆绿漆快掉光的破自行车进村时,看到的人总会兴奋的猜测,谁谁谁家的谁谁谁可能来信了,于是跟着邮递员一起去凑热闹。村里大部分人都是文盲,是看不懂信件的,因此,一些能读懂文字的年轻人,会自告奋勇的去帮收信人读信,如果找不到识字的人,便让邮递员拆开,念给收信人听,大家聚精会神的,聆听着远方的消息。
时光,就这样静悄悄的流逝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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