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东军
上午11点半,车开入村东口。我远远就看见父亲站在路口,似乎等我很久了。
我把车开到他面前,摇下车窗,说上来吧。
父亲一摆手,示意让我继续走。家就在前头20米。
车在门前还未停稳,耳力敏锐的小黑早急不可待地从门缝里挤出来,一个高蹿到我车前,像个孩子一样,围着我兴奋得蹿跳着。
我心里有些感动。它虽只是一条不会说话的狗,在我们家跟我认识最晚,却似乎是跟我感情最稳定、对我最好的一个“家人”。
母亲出来了,右胳膊仍然绑着厚厚的绷带。才六十多岁的她,脚步蹒跚,腰微微佝偻着,有着七十多岁的老态。
父亲从车后跟了过来,忙从我手中接过我从后备箱里取出的东西,主要是一些吃的,烧饼、烧肉、火腿、牛奶、水果什么的。我知道他俩最近都不方便做饭。一个左手残疾,一个右胳膊骨折。老了,形式上更像一对夫妻了。
进了屋,我赶紧打开带来的各种熟食,准备着午饭。父亲看着灶台上摆满的食物袋,笑着对我说:“你妈说了,儿子一回来,饭就来了。”
母亲嗔怪地白了父亲一眼,脸微微一红,冲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的注意力转移到母亲胳膊上。相比两周前,母亲胳膊上的绷带明显变脏了,露在绷带外面的几个手指比平时硕大了许多,好像肿了。
“手怎么肿了?”我问。
“可能是最近不小心切菜时用了几下用的。”
“下午我拉你去医院看看吧。”我看着母亲肿胀发黑的指头,担心地问。
“不用,前两天刚去医院复查过了,没事。”母亲语气里带着坚定。
“那你以后小心点,骨折没好之前,这条胳膊是绝对不能再用。”我说。
“哪能一点儿也不用,我得做饭啊。”母亲辩解着。
“俺爹不能做吗?”我边说边转头看向父亲。
“我这只废手哪能做呢?我能帮你妈刷刷碗就不错了,刷碗她还嫌我刷得不干净呢,成天呲我!”父亲带着忿忿不平不平的语气,半真半假地说。
我不再吭声了。
午饭,我和父亲吃速冻饺子,母亲吃海菜馅烧饼。母亲吃素,我特意给她买了十个素馅烧饼,估计够她吃上几天的了。
“下午我给你们包饺子吃吧,韭菜鸡蛋馅的,车上有我丈人给的头茬韭菜。”我说。
“家里也有头茬韭菜呢,我手不好,要不我早就包了。”母亲眼里闪过期待的目光。
“算了,你别费事了,等我手好了我自己包就行 。”母亲马上又补充了一句。
“没事,我下午没事,给你们包点,你们别嫌弃就行,吃不了放在冰箱里冻着慢慢吃。”我说。
吃完午饭,我跟父亲母亲一起开车去看了他俩刚分的新楼房。母亲手气不错,三幢高楼,她抓阄抓到了最南边的第一幢四楼,楼层不高,但前面毫无遮挡,而且带一个视野开阔的大阳台。阳台南边对着体育公园,西边对着夹河公园和一朵大河,景色十分优美。
虽然新楼已经分到手好多天了,他俩也已经进来看过无数次了。这次陪我来看,这两个老人脸上仍然挂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不停地争着跟我说。
我夸母亲手气好。母亲的手正好是抓阄前一天摔伤的,我说这就是天意,老天爷让你受伤后过意不去,又回报你一个礼物,给你俩安排了一个好楼房。四楼是个好楼层,停电也不怕,走上去都没问题。
父亲脸上挂着讨好的表情,在一旁连连点头附合着。这个吃了一辈子苦、跟老婆打了一辈子仗、性格刚烈的老头,最近几年终于有所进步了,知道讨好老婆了。看来,只要时间和经历足够,人总还是能改变的。
看完房子回来,院子里阳光正好,只是有风,清明时节的天,仍有些凉。我和母亲坐在院子里在阳光下择韭菜。准确讲,是我择菜,她讲故事。
母亲讲了很多故事,有前一阵她和父亲去新疆看姥姥时发生的故事,有村里面最近大大小小发生的故事,当然她最爱讲的还是分新楼时发生的故事。
择完菜,我开车拉着父亲去城里看望了一下好久不见的小姑。回来后,我开始包饺子。和面、擀饺子皮、切菜、调馅、包饺子。母亲在旁边看着我干,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问这些活你怎么都会干,在家也干吗?我说在家我一般不干,都是小曲干。我干的活,她看不上眼。母亲点着头说,的确,小曲干活利索,又好又快。
晚上6点,热气腾腾的饺子出锅了。饺子大大小小,模样也不算好看,跟母亲平时包的小巧玲珑的样子比差远了。但母亲并没有嫌弃,一边吃一边直说不错,说早想吃韭菜馅儿饺子了。父亲也边吃边说不错。我尝了一个,感觉还行,就是盐放少了,味道有点淡。
晚上7点,吃完饭,我准备开车回返。母亲不放心,建议我在家住一晚第二天走。我说我的开车技术你就放心吧,我最喜欢晚上开车了。母亲说,那你到家后给我打个电话,我说好。
晚上9点45分,顺利回到家。我给母亲打了电话,报了平安。
2021年的清明节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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