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梦想，走遍四方

      天色不早了，还在倔强的蔚蓝天空中，隐约闪烁着几点星光，惺忪的闪着光亮。

      路上没有什么人，偶尔遇上几个，也是低着头弓着腰的。他们的脸灰蒙蒙的，看不太清，也许是路灯尚未打开的缘故吧。我漫不经心地走着，踩到一块石头，也非得把它踢得老远，再谩上几句不可。上了楼，走廊那头的墙壁上，映出一团黑极了的影子，漆黑的不能再黑了。忽然，那影倏地钻进我的心底，使我又不得不闷出几句牢骚来。

      我踏过门槛。大伯正在那里端菜，看见我回来了，就迎了一句，“哟，樱子回来了。”他操一口浓烈的陕西口音，有些沙哑，就好像嘴中有几根胡茬似的，“来坐，大妈很快把饭做好。”说完转身去厨房了。

      我楞楞地，细细地好像在听那话里一遍又一遍的回音。“嗯。”

      大妈刚做完饭，从厨房里出来，端着三两盘饭菜。“来，樱子，来吃。”

      我坐这头，他们坐另一头。房间里没有人发出声音——下午，在这儿吃的只有我一个人。     

      大伯吃着吃着，有意无意地挑起了话头。他眼看着饭碗，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唉，樱子。想当年我和你大妈，可是哪里都去的！我就整天带着她满城里转，哪儿都看遍了。就是穷，也没给大妈买点啥。”

      “可说呢。就光那北京城，我们城里城外也都去过了。就东边儿那几个胡同没去过。”大妈也笑了，“你大伯没钱，让我坐电瓶车，记得有一次没电了，我们就得从郊外，慢慢地走回去。可把我们累坏了。”

      有什么东西敲击了我的心灵，使我不得不停了下来。我静静地看着大伯。

      大伯注意到了我，一脸喜悦地说，“哎，其实我们不是本地人。我们要从山西那边过来的，一路上走走停停，走走停停，没钱了就住下来，给人家打工、搬块砖，勉强够得上车钱，就接到等到下一站去。”

      “坐的都是绿皮火车，跟高速上的汽车没两样，去远一点的城市，能做成一两天。”大妈接过话头。

      “可是也好啊。”大伯想了想说，“她就喜欢看这片油菜花田。但是我们再也看不到了。那花田永远的迷失在了一张张车票中了，我们早就忘了那是哪个城市。”

      “ 忘就忘吧，忘了也好。生活总还是要继续的。”

    说到这里，大伯不觉又憨笑起来

    “樱子，能不能向你们家借两辆车。我和你大妈还想再去一个城市，去昆明。大妈一直想去看看——四季如春，多好啊！。要是可以的话，就在那儿住下了不回来了。说的都是中国话，总能吃一口饭的。”大妈轻搡了下大伯的背膀，笑着大伯的痴。

    “就是，搬砖也行，我和大伯一起搬。”

    “......”

    饭毕，仿佛全身充满了力量，越过门槛，在走廊的尽头在夕阳下影影绰绰。我那明亮，明亮的不能再明亮的身影，紧贴着墙壁。我打量着她，四周的光束，就要把我亮透了——

      我恍惚了一下。

      窗外是一片金黄的油麦菜田，正缓慢地向身后移动着。身边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在男人肩头，女人亲切地依偎着，他们低沉耳语，“我有一个梦想，走遍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