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影说对韵（十六）

烹早韭，剪春芹。

这是《笠翁对韵》中唯一的菜蔬联 。翻遍唐诗宋词，鲜有以“春芹”对“早韭”的例句，最常见的是以“晚菘”对“早韭”或以“初笋”对“早韭”。“晚菘”就是秋天的大白菜。

我读《闲情偶寄·饮馔部》，知道李渔并不喜欢吃葱蒜韭类味重的菜蔬。但他又特别指出，韭菜“芽之初发，非特不臭，且具清香，是其孩提之心未变也”。把早春嫩韭之清香比喻成“孩提之心”。我想笠翁先生是古今第一人。

《笠翁对韵· 七 虞》还有一联“美食”对 ：麦饭豆糜终创汉，莼羹胪脍竟归吴。

上联说的是汉光武帝刘秀起兵被困饶阳， 冯异给他进献麦饭 和豆粥 ，使其渡过难关，后来终于中兴汉室。

下联是关于晋代张翰看到世道将大乱， 思念起家长吴地的莼羹和鲈脍之美，于是弃官归故里的传说。

莼羹鲈脍到底有多美味，我未曾尝过，但是李渔在《闲情偶寄》中自诩的用蕈菜和莼菜等制作的羹汤，能让座客食之而不能忘怀，想来也是人间美味了。

江南春候早，水暖野芹生。这是十余年乡村教书生涯留在我生命里最美好的景致。

那条叫甘溪的溪涧，经年清澈见底，每到春天，溪底涧畔，会有无数的水生植物蓬蓬勃勃地生长起来，红的绿的铺满你的眼。其中就有郁郁葱葱的野芹菜。

学校离小溪不远，跨过一条公路就是。早春季节，我常常会在下班后提一藤篮（当然少不了一把剪刀），沿着溪流去寻野芹菜。那是我一天当中最悠闲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