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斋月远远还没到来。可有意思的是,前天晚上到学校听李教授关于二语习得的讲座时,居然提到了穆斯林的斋月,当时心底顿时升起了一种暖意。他说目前中国人对圣诞节的狂欢热衷,简直不可思议。又说人们为什么不去过穆斯林的斋月,从黎明到黄昏,不食不饮,不可喧闹,这需要一种怎样的自制力呢?
我在台下笑了。这种自制力来自哪里?记得有一次,我的一位堂舅说:“主啊,主啊,要是某个人规定我这样挨饥受饿,我一定要和他拼命。可这是你命令的!”他的这句话在亲戚中成了笑谈。
如若不是源自对造物主的深深的敬畏,希望得到造物主垂怜和喜悦的希翼,谁又能做到这样的坚韧?真挚信仰的人容易做到这种忍耐和自律,可在局外人看来,这是在无谓地遭罪。
因着这件事, 这些天老是回忆起我四十岁的生命中经历的许多个斋月。啊,每一个走进我人生的莱曼丹,将我的生命编织进了一些神圣和美好,让我活得喜悦,充满希望。
童年的斋月记忆是最甜美的。八九岁的小女孩要求夜间起来封斋,而父母因为身体的不适和白天的劳苦,没有封斋,也不许可我的要求。于是第一天晚上我就坐在自己的床上,拿了一把木梳一边梳头,一边有些委屈地流泪,我不要睡觉,我要等待屋后清真寺的铃声响起来。可是第二天,发现自己很傻很香甜地睡到了大天亮。那天晚上,我变换了种方法,早早就睡了。果然,半夜时分,我在清脆的铃声中醒过来了。悄无声息地推开屋子的后门,借着朦胧的月色,穿过婆娑的树影,走上几级泥巴台阶,来到了屋后的清真寺门口。“爷爷,是我,我要封斋!”我敲着门喊道。爷爷那几年是寺里的阿訇。爷爷开门了,他和奶奶都感到意外和惊喜。于是,我从此便拥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斋月。
那个斋月是在一个夏天。白天的时候,我会和小伙伴们到山坡上摘一些紫泡或红果。傍晚十分,我们这些封斋的小孩就守在清真寺门口,等待寺里的老人礼完沙目拜,爷爷就会出来敲铃。那只很大的铃铛,其实就是一块旧铁,高高悬在寺门的左侧。下了拜,爷爷就会出来,小小的孩子们仰着头,口里咽着口水,等待他将手里的锄头高高举起,当的一声敲下去。开斋的铃声就是命令,我们迅速地将兜里的野果放进嘴里,那种甘美的味道,是不可言说的。
大学里的斋月,也别有一番滋味。找不到地方在晚上起来做饭,我和好友平只好买点大饼啊,凉米线什么的放在宿舍,晚上悄悄起来吃。怕影响到其他同学休息,我们两做贼一样,半夜从各自的宿舍摸黑溜出来,在走道上享受我们美味的封斋饭,不敢多说话,我们只是心照不宣地彼此微笑,她帮我扣上大衣扣子的细节,我一辈子都会记得。我还记得她工作后,我还在学校念最后一年,她亲手给我做好送到宿舍的凉米线的味道。
后来,民院的回族食堂在斋月开放,让同学晚上自己做封斋饭。我们周边几所大学的回族同学就聚集到那里,一起封斋,开斋。我们在那里有过很多的欢声笑语。那些高大勤快的男生站在灶台上,潇洒挥动铁铲炒菜的样子,谁会不记得呢?
如今,我已步入不惑之年,平淡的光阴里,斋月仍旧每年如期而至,给我的生活增添一分神圣的色彩。我的小孩也自豪地学会了封斋,一家三口的斋月,每年还是那么的吉庆。
(注: 此文写于2015年3月18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