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房

         她是一个女人。口罩遮住了唇鼻。皮肤有点粗糙且黑，扎着马尾辫，是一个长相十分普通的女人。不过她的眼睛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并不是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睛，眼睛不大，透着温暖、柔软的光。她说话也是温暖、柔软的。她的步态十分轻盈，与苗条甚至略显瘦弱的身板相得益彰。

        开始，是一个老太领着一个小女孩在买药。小女孩躲在老太的身后，两条小腿十分不安分地左走右逛。鞋子上有一个发光的小灯，走一步，亮一次。老太在跟女人交流着。女人找来了一堆药，摊在老太的面前，跟她介绍着药的用量，声音还是不紧不慢，透着一点温柔。“大娘，这个药是早上吃一次，晚上吃一次，一次两片。”女人如是介绍着。老太付过账，牵着小女孩走出了药房。小女孩的小辫子一摆一摆的，好像在说，她的脑筋中正进行着奇妙无比的想象。女人转向在排队的下一个顾客——一个年级比刚才的老太还要大一点的婆婆。婆婆靠在柜台上，述说自己身体的毛病，以及要取的药。女人转身去陈设柜中找到相应的药，拿给婆婆。“一共是12块钱”，女人说道。婆婆拿出她的手绢，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剥开。里面是一沓一块钱的纸币以及一些硬币。她数了两遍之后交给了 女人，“你点点看对不对。”女人一直耐心地等着，她接过钱，迅速地数起来，“对的”。“请给我换一张纸币吧，用这两个硬币。他们带在身上容易掉的”，婆婆要求道。结完了账，婆婆慢慢地走了，她的一双干净的小红鞋移动得有一点慢，灰白的头发理得一丝不乱。女人转头问我：“小伙子你要点什么？”我还沉浸在观察婆婆的思绪中，被女人这么一问打断了。我告诉了她我需要的药，她转身去货架上找来，动作从不拖泥带水。我本想找机会说声“谢谢”，但好像任何时候说，都显得那么无缘无故。本来也是无缘无故的，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的冲动。我付过钱，走出了药店。

       善良的女人，衣着整洁的婆婆以及不安分的小女孩，在某天下午，在药店相遇。他们彼此没有说一句话，好像生活的钟“滴答，滴答”在安静的气氛中有序地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