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晴,医院楼下的桃花开出细小的芽苞,五六个零零散散点缀在翠绿的枝干上,从科室楼下望去,红的粉的如斑驳的锦布一般明艳,楼下的花坛边上,一些烧伤的病人正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晒太阳,旁边时不时有护士小步往抱着笔记本或抽血的转运箱经过,扫地阿姨身着橙色工作服正低头扫地上的残叶,我看着自己手中的血压计,又听到老师在耳边的催促不禁加快了去往病房的步伐,等量完血压就可以出去吃东西了。
“妹,去把一床到十五床的血压量一下,体温也测一下。”
“好的。”
虽然嘴上答应,心里却极其不情愿,整天让我干这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儿,在医院也学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叫人只能回到宿舍里一个劲儿的吐槽。
做完所有事情后带教老师拉上我到会议室处进行交班,好几个实习生默默站在一旁听主任护长发话,一番长长的发言过后,下班,经过一晚只睡了四个小时的夜班,逢头垢面的我回到宿舍洗了个热水澡,洗好衣服,带上我仅有百分之五十电量的手机出门,走出路口往左拐就到雀儿山公园了,里头仍有许多老头老太太在凉亭下唱歌,架子鼓、二胡、笛子,只要能想到的乐器,她们应有尽有,一应俱全,拉得不怎么样,唱的是比我好听,她们晚年生活,属实羡慕不来。
逛到一半,忽然想到前些天小潘发来的消息:“去逛公园吗?”
现在一个人逛的无聊,倒是有些想念他的存在了,在医院里没认识多少男生,他,虽然不熟,但看着也还行。
“去逛公园吗?”
我发了条消息给他,他回复:“我在打游戏。”
我有些生气,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这样的天最好散步了,还是回了一句:“你来不来?不来我走了!”
这回,他倒没有秒回了,过了十分钟左右才回了简短的一个字:“去。”
这时心烦意乱的我终于得到平复,美滋滋坐在一张石凳上等待他的到来,前面有一个湖,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阳光均匀洒在水面上,忽然风一吹便把平静的水折叠成一道又一道波痕,一只两只的水鸟撅起丰满的尾部一头栽入水面觅食,湖面上还有座桥,走在上边的人大多数是赏鱼的,买了一袋鱼粮,一洒一大把,很快引来一大批黑色的观赏鱼你争我赶跳出水面抢着吃,其中一条黄白相间的鲤鱼顶着大肚腩挤进鱼群中用尾巴甩了好几下,然后开始大肆和周围的鱼群争食。
“我到了,你在哪儿?”
他发了语音过来,左看右看,远远的看到一个穿紫色上衣,黑色休闲裤的男生站在离湖边几米远的大榕树下一脑袋疑惑,对着手机不知道干嘛,我朝他挥了挥手,冲他大喊道:“潘怀智,我在这里!”
似乎声音很大,在旁边锻炼的大爷大妈好奇的往我身上看,见到没什么事发生乐呵呵就又到别的器械上玩去了。
他小跑着过来,走到一张石凳坐下,语气微喘:“你喊这么大声,是想让所有人都听到吗?!”
“没有啊,是你自己太过于紧张了吧,哪有人会注意到你!”
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那语气,听得我想生气,可面对这么白净又好看的脸又舍不得,我抬头看了他的脸,有道光照在他脸上,让原本就白皙的脸变得亮堂起来,再看就要对他做什么事情了吧!
“去爬山吧,我没去过。”
“行。”
山脚下有块空地,阳光照不到,下小雨也很少淋到,还有石桌石凳,是个约会的好地方,可惜,我们并不打算待在那里,去的地方是山顶,听说山顶的风景很好看,所以来逛公园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爬山。
山上的台阶一节一节的,台面上长满了青苔,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摔个鼻青脸肿,阶梯很陡,只够容纳三个人,我走在前面,快步走上三四个台阶,他还落在后边,喘着气,到半山腰时随机找了块石头坐下,不知道从哪掏出一瓶水喝了半瓶,他晃了晃手中的水问:“你喝不喝?”
喝了他的水算不算间接接吻?我有点心动了,脑子转了一圈,若无其事的说道:“不用了,我不渴。”
眼角余光却瞥着他那半瓶水不肯离开。
“那继续走吧,在山顶待一会儿我们就下来。”
从半山腰上往下看,所有的建筑在这一刻也不过如此,如一个个蚂蚁大的小黑点,在桥下宽阔的湖面只如一个巴掌大的绿色小点,山脚下人的声音却仍照样听得一清二楚。
越往上走,越陡峭,小到只能够一个人走,接近九十度的石梯,恐高的只要稍转回头看一眼后边的人,便会不自觉发抖,浑身没劲儿,只得依靠下边人搀扶一把才有继续向前的勇气。
他靠在一节扶梯上,额上沾满了密密麻麻的汉,前胸衣领处被汗水浸湿了一小块,他垂眉望着快到山顶的我开口:“你怕吗,这么高?”
“你在,当然不怕了。”
听到我的回答,他竟有些不好意思了,又喝了一口瓶里的水,没再说话,跟着我继续往上走。
没登顶时,没有任何遮挡物的山上,山风如海啸般在我们周围肆虐,不少树枝和细草都被它压弯了头,潘怀智的刘海被吹没了,从一个清纯帅哥变成一个中年大叔,我禁不住调侃道:“你看你,刘海都不知道飞哪去了,现在也不怎么帅嘛!”
“我本来就不帅好不好,虽然比其他人好看了那么一点!”
他顺道把自己的头发往后撩,抬头时,脸色变得红润,唇色也更加饱满,双眼带着迷离的神色,变得不再清澈,怎么越看越顺眼了呢?
我看着在风中凌乱的他,不觉咽了咽口水,这换作是别人恐怕都上嘴亲了吧。
“看什么,没见过男人!”
他说。
“见过,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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