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你好。下个月我就要出发去美国了,之前你借给我读的那本《第一次亲密接触》,我特别喜欢,你能送给我吗?要是你不送给我,我就不理你了。”
这是珊珊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偷偷塞到小明手里的纸条。小明反复读了十几遍,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觉得特别生气。珊珊明明知道自己最喜欢这本书,这不是勒索吗!
小明和珊珊是同桌,也是好朋友。小明的数学特别好,珊珊的英语是全班第一,两个人经常互相帮助,放了学一起做作业。进入高三下半学期了,学业越来越重,可是奇怪的是,珊珊最近经常不来上课了,老师也没有特别责怪她。小明预感到不对,今天突然接到这个纸条之后,他愤怒了。
小明想起进入高三前的那个暑假,珊珊因为心脏先天畸形的原因,去了杭州做手术。有一天,小明突然想去看看珊珊,于是跟家里人扯了个谎,说是跟同学一起去旅游,坐上火车就去了杭州。可是珊珊住院以后,虽然跟小明通了几次电话,但并没有明确说是哪家医院,只说这家医院的心脏手术很有名。小明上网搜索了杭州排名前五的大医院,尤其是擅长心脏手术的,抄了地址,就出发了。他计划用一天的时间跑遍这五家医院,如果运气不好没找到,再找排名靠后的医院。
那个时候还没有高铁,从小明所在的城市到杭州,火车要五个多小时。小明坐了一个晚上出发,凌晨六点多就到杭州的火车,一下火车,就直奔第一家医院。
到了这家医院,找到外科病房,小明一间一间的找,才找到第三间病房,他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清秀面庞。小明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中年妇女,长得很像珊珊,估计是她的妈妈。所幸珊珊的妈妈以前没见过小明,小明壮了壮胆子,若无其事从珊珊的床位前晃了过去,在确认珊珊也看到他了之后,又若无其事的晃了出去。
小明在靠近洗手间的楼梯口等着,果然,没过一会儿,珊珊带着一脸的惊喜走了出来,压低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兴奋:“你怎么来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小明一脸得意,故弄玄虚:“因为卧室福尔摩斯啊!”
那天晚上,趁珊珊妈妈回酒店休息之后,两个人还溜出病房去看了场电影。然后,小明坐上夜班火车又回到了自己的城市。
后来每次想起这件事,小明都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想到这里,小明更生气了:“怎么可以要我的这本书,难道她不知道这本书对我来说有多宝贵吗?”
放学以后回到家,小明找出那本书。那是一个手抄打印本,是小明从厦门来的朋友那里出高价买进的。那个时候,网络才刚刚开始,痞子蔡的这本小说发布在网上,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看到。有好事者就下载打印出来,在学校里流传。小明拿到手之后,第一时间就借给珊珊看了,因为他知道珊珊也在找这本书。
珊珊很高兴,还回来的时候,特意在书的扉页写了几个字:“谢谢你,小明。”
此刻,看到书上的这几个字,小明有想起一件事。
那是刚过去的寒假,珊珊跑到北京新东方去上课,准备GRE考试。春节过完快要开学的那几天,小明又想珊珊了,于是背上书包,去了北京。
快到珊珊的学校宿舍的时候,小明一边走一边给珊珊宿舍打了个电话。他也没告诉珊珊他来北京了,只是东拉西扯的随便聊天,等来到珊珊宿舍楼下的时候,跟电话里的珊珊说了声“再见”,挂了电话。
他跟门口传达室的大妈说几号房间的谁谁谁,这次他学聪明了,早就在电话里各种侧面迂回,问到了准确的地址和房号。没过一会儿,珊珊下来了。
一看到小明,她惊讶的差点叫出声来,然后就是不知所措的一边笑,一边跺脚一边原地转圈,看到珊珊那么高兴,小明也傻傻的站在原地,笑开了花。
那天晚上,两个人在外面吃饭逛街,很晚了,小明才把珊珊送回宿舍。在回去的路上,小明骑着珊珊的自行车,珊珊坐在后面。北京的冬天,晚上很冷,她把手插进了他的大衣口袋里,那一刻,两个人都觉得好暖。
那一天是2月14日。
小明想明白了一件事,其实他早就知道,珊珊是迟早要出国读书的。她的家人早就为此做好了准备。然而真的到了这一天,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为此他很生气,为自己对此无能为力而感到生气。
“竟然还要勒索我的书!”他想。
后来的几天,他一直没理珊珊,没跟她说一句话。珊珊也没理他,反正大部分时间,珊珊也没来学校。
直到珊珊临行前的最后一天。
那天珊珊来到学校,跟所有的老师和同学们告别,可是唯独没有看见小明。老师说小明生病请假了。
珊珊一个人来到操场上,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发呆。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明来到她身边坐了下来,
他说:“书,给你。”
珊珊接过书,翻开扉页,发现在她写过字的下面,又多了一行字,写着:“谢谢你,珊珊。”
“还回来吗?”小明说。
“不知道。”
“没关系,我会去找你的。不管你是跑到杭州、北京、纽约还是洛杉矶,我都找得到你。而且,”小明晃了晃手里的纸条,“我还保留了证据。你把我最宝贵的东西带走了,迟早有一天,我会找你要回来。”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泪水淌满了青春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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