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未明,颠倒衣裳。颠之倒之,自公召之。
东方未晞,颠倒裳衣。倒之颠之,自公令之。
折柳樊圃,狂夫瞿瞿。不能辰夜,不夙则莫。
《庖丁解牛》中文惠君欣赏了庖丁的手之舞之的解牛和倾听了庖丁解牛之道后,连声称赞曰:“善哉,吾闻庖丁之言,得养生焉”。而《种树郭橐驼传》中柳宗元也从种树郭橐驼那里感悟到“吾问养树,得养人术”。即“长人者好烦其令”,且“吾小人辍飧饔以劳吏者,且不得暇,又何以蕃吾生而安吾性耶”?深受其烦,不得其闲。每天的生活劳累,疲于奔命。
“东方未明,颠倒衣裳”、“东方未晞,颠倒裳衣”,这时东方还没有一丝亮光,寂静的夜空,却一下一下被叫喊声撕扯。人们就急匆匆起床,只能黑暗中东抓西摸,手忙脚乱,慌乱中,全然没有头绪了,最后上衣套在腿上,裤子却准备穿在上身,一时间,“颠之倒之”、“倒之颠之”,乱作一堆,急成一团,真可谓洋相出尽。“自公召之”、“自公令之”,之所以如此狼狈,除了天黑,还有公差的永无休止的无情的催促、叱骂,或许更主要的原因是人们太累了,还没有完全醒来,而在公差眼中,这些人都在偷懒、拖沓。我们初读来会觉得滑稽可笑,但细品后,又心里泛着酸意。
这让我想到了夏衍在《包身工》中描写的那些一滴血被压榨得干干净净的女孩们,她们虽然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却过着奴隶的生活,每天早晨起床,迎接她们的不是清新的朝阳,是狼狈的,她们早已忘却了人的羞耻感了,清晨恰又是噩梦的开始,因为她们是机器,不是人,不应该有休息,只能不停地劳作。在压迫者眼中认为她们生来就是干活劳作的,不配享有休息的权利,如《摩登时代》中,卓别林扮演的工人一样,工作到走火入魔,看到圆形的物体就要用螺丝刀去拧。滑稽可笑,无比辛酸,“含泪的笑”是对生活最大的讽刺!
“折柳樊圃,狂夫瞿瞿”,原来他们被驱赶来是砍柳枝编菜园篱笆,“狂夫”让人又惧又恨,怒目圆瞪,凶神恶煞,歇斯底里地狂吼乱叫,如狂犬一般,“狂”失去了人应该有的本性,只留下失去理智,红了眼的兽性。“不能辰夜,不夙则莫”,不分昼夜,没日没夜地劳作,哀号、怨恨、愤怒在心中此起彼伏,也从未休止。“不在沉默中爆发,就会在沉默中灭亡”,他们将最痛恨之声用尽全力唱咏在《诗经》中。
失去人性,是最可怕的事。没有羞耻,没有恐慌,没有同情,没有哀伤没有反对,没有思想。长久如此,也就失去了作为人的尊严,与物无二,麻木冷淡。
所幸,《东方未明》中的人们尚未真正失去人性、尊严,他们还在用诗歌去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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