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医生

刁医生，全名刁某某（此处省略），人如其名，是我见过的最“刁钻”的医生。第一次去看刁医生的时候，还是五月下旬，那时候疫情还没有爆发。

刚进入诊室，我礼貌性地打了一声招呼“您好！”刁医生头也没抬，一手接过病历用低沉有力的声音说了声“坐下！”，我犹豫了一下，因为身体上的小囊肿长在大腿上，反之是要站起来才看得见的，所以就没有坐下来。这时候刁医生不耐烦地又说了一句“让你坐下来！”。我只好先坐了，要尊重医生嘛。

然后刁医生开始询问病史了，我感觉有点像在盘问我：你是哪里人？做什么工作的？发现这个情况有多久了？最后才开了一个B超单，说，你先去做个B超吧，做完B超再回来。大医院做B超都要预约，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个月才能排得上号。我先交了钱，但是B超却排到六月中旬了，那时候疫情来势汹汹，吓得我不敢去医院了。

六月下旬，我再次挂了刁医生的号（这里补充一句，不是我想要挂他的号，因为门诊手术只能挂他的号）。把B超的检查结果拿给刁医生看，“哦，这是个皮脂腺囊肿，良性的。”刁医生拿着结果滔滔不绝地说开了，中途不忘了插一句，“你什么学历？”我说大学毕业，他又追问一句，什么大学，在哪里念的书？教书，教什么科目的？

我其实很反感他了，不知道刁医生刨根问底到底要追问什么？你以为没有关联的问题，在医生那里都是有关联的。比如他问完我学历之后就随口说了一句：“噢，这么说来，我讲的你听得懂。”我心里“哧”了一声，还怕我听不懂？我当然不能帮忙弄斧地说我以前就是学医的，我愿意洗耳恭听专家的意见。

刁医生的来头可大了，什么胃肠道、泌尿系统疾病、肝胆脾肾，肛瘘肛裂、痔疮、脉管炎、静脉曲张、腹股沟疝、直肠息肉等都有非常深的造诣。这简直就是一个“杂家”啊，这个当然不是我说的，这是他的个人简介里面这么写的。这可不是一家小医院，这是广东省内排在前面数一数二的大型三甲医院，刁医生，有着三十多年的临床的丰富的经验，我得听他的。

之后刁医生又给我开了一系列检查单，说这个手术虽小，可是要做全身检查，看看有没有手术禁忌症等等。当然每次他都会问我，我的职业是什么，做什么的等等。问了之后，他一般都会忘记，因为病人实在太多了，记不住。下次他还会问你是做什么的？什么工作？

后面我又去了四趟医院，抽血、做检查，有一点我不太明白的是，做了性病三项、大小便检查、查甲胎蛋白等，其实这几项要放在住院手术是常规检查，可是门诊手术大可不必的，B超结果已经很明确了。也许每家医院的规定不一样吧，我只能这样想。到今天为止，去了七八趟医院了，费用花了两三千，手术还没有排得上。我只得叹了一口气，大医院实在是太麻烦了。这要是搁在小县城里去做，半个小时就可以搞掂了。

真正让我惊掉眼睛的是今天的事情：刁医生反复看完检查单后，很满意地说了一句：“你看，这些检查都是很有必要做的，要是不做B超啊，你就不会发现胆囊息肉。这个息肉是所有癌前病兆的开始，明天手术后，你接下来要好好的治一治胆囊。昨天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阿姨，”刁医生提高了嗓门“在我这里看了好几次了，她得了肝硬化、晚期，每年花去二三十万次治疗费。跑到我这里来看病，还说我给她开药太多了，我真怀疑她是吃屎长大的，白痴！”哎呀呀，这样说病人不太好吧，刁医生说着说着激动起来，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其中还有一些不文明的言语，比如“扯什么的蛋？”比如“我最烦有的病人一进门就问医生，你看我是不是这个病？别人说是什么什么的，我亲戚说是什么什么的……既然你都知道你是什么病了，还来看我做什么？来看我就给我闭嘴，先听我说，不相信我就不要找我看病嘛，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我又没让你非得挂我的号。”唉，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明天还要找他做手术呢，其实我真不想找他做手术，事已至此，我别无选择，只能慨叹一句：世界之大，什么样的人都有。去医院看病，纯属运气吧，但愿大家都不要碰到像刁医生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