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气

                                      半农

时光，在宇宙大无垠的框架下，分分、秒秒、亘古不变地无限放大着年轮。苍穹下活动的不同生命体，无论动物、植物还是微生物，都在界、门、纲、目、科、属、种的生物学分支，程度不同的往复着新陈代谢的自然更迭。

电力宾馆的“姊妹楼”又一次偷换了门庭，刷新了脸面，将一幔不为大部分人所知晓的夜幕轻轻撕开，有人——点亮了点缀在她们额头上的霓虹灯，闪闪中发出亮光的“姊妹楼”在静默中矗立，等候已经初露、但还尚未全面修复的往日辉煌……

国企，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配备温床的安乐窝。国企自有不为私企所容忍，不为私企所尊崇的圭臬。不会骑自行车的党委书记，窃笑着一杯茶、一份报，稳如泰山般镇守着被职工们戏谑为“白宫”的办公楼——雷打不动。陪伴并打发着一拨拨或空降或本土，在或荣或辱里、或升或降间的官阶更迭中、滚打摸爬的掌门人。每一次掌门人的更迭，愁煞或忙坏了一批在夹缝中为寻求一线晋升、削尖了脑袋拼命往上挤的他们口中所谓的“中层”。  昔日的宾馆，接待的不是来自“牛电”部门的头头，就是脑脑，抑或接待头头脑脑的仆从。头头、闹闹或仆从们一来，掌门人带着他的“中层”们跟前跟后，各个部门如临大敌，整个单位进入临战状态。还好，“官阶不达，国规不许”。没有戒备森严只是……对于他们的到来，有的是吃，有的是住，包括拉撒。当然，他们来了，非“近水楼台”的电力宾馆莫属了。至于费用啥的，阁下：您猜！国企肥硕的腰围和肚腩，您大胆的猜就是了……         

听听……想想……一个定格为服务、揽客吃住的宾馆有时候进入临战、还”曼妙”着气氛——戒备森严。知道的人（职工们）明白在“演习”，不知道的过客还以为是军事基地，脑壳里马上联想到“卫兵神圣，不容侵犯”！或者是“军事禁地，请勿逗留”！一般地、想要栖身一晚的普罗大众，只剩下望“洋”兴叹，望“馆”却步的自卑了。即使有牛人和款爷仗着手头的宽裕，想去大胆地一试，想想牵扯军事的……“牛”和“款”的含金量也就位居其次了。只能收敛起事事不屑的个性，另找榻位不表。对于打工一族来说，就更没有值得一表的意义了。

又一次点亮“姊妹楼”额头上霓虹灯的那个人——老黎，头一次是他，又一次也是他。老黎的前身从生产一线调过来后，一直呆在宾馆就没有挪过身子。也许是老黎从娘胎里带来了经营吃喝拉撒这一块儿的秘传；也许和“中层”的某某和得来；也许二者兼而有之。不管哪种也许切中了值得我们关注的要害，总体，他将宾馆囊括的所有业务揉弄得风生水起。至少，他在那儿，宾馆的角角落落散发的都是满满的人气。

宾馆的命运和其它行业的命运一样，在国企几次折腾的大框架下没有躲过多舛。在整合、优化、重组、承包、又几次收回、名曰集体经营的幌子下飘摇。老黎正是国企幌子下的先行者，承包宾馆，填了合同。当然，经营的理念轻车熟路，不在话下。效益吗还说得过去。         “天有不测风云。”在中国的大地上、特别是在国企里司空见惯，太不足为奇了。可以说，在国企这潭都喊哑了亏空的死水里，“风云”是可测的。老黎知道，此“中层”相中了他，非彼“中层”的是，此“中层”的脑壳里早就装着一套他提前踅摸好了的、集体经营的完整方案或老谋深算——收回宾馆承包经营权。老黎还知道人性的顽劣和莫测，当你承包经营走入死胡同、挣扎不出来的时候，无论来自高层、中层或够不上层的问候都无声的鸦鹊。一旦经营得风生了，水起了，看似有点儿人气了，一旦铲静了院子中诉说着荒凉的蒿子的时候，咄咄逼人的“集体经营”来了……至于而后宾馆的生生死死，除了老黎、不是涉身事外的“阁下”和我们所能知道或关心的。不妨阁下您再次猜猜！还是根据国企的模式放大了胆子——猜猜。

外相憨憨，块头高大，略显老态，其实不老的老黎，内里和坏笑的背后掩饰着奸滑。因为有宾馆执政的履历，或许如赵本山小品里的台词——“脖子粗”所影射的以貌取人，一般人见了都呼他“黎总”。老黎习惯了，也不谦虚。私下里、乐此不彼地尊享着人们冠在他头上的光环。有“新华”消息透露，真正管他的总，通过观察发现并真正赏识着他，捉摸着想提携他为实际意义上的“总”，最后，由于这样那样鲜为人知的鸡肠小肚的局限，提“总”的计划最终胎死腹中。

不奉承地说，无论称谓还是现实，将一个“总”的职称、“总”的职称所囊括的区区使命、或职称所肩负的责任安放在老黎肩上，着实绰绰有余。他不是圣人，他也动人间烟火。他会因为面容姣好的同事——花儿、给了他人家吃剩的一牙白兰瓜、而沾沾自喜地边走边吸溜、还边向吃不上瓜的群众抖搂：“啊呀，味道真窜，简直和花儿的一样窜……”他更好抿得一口酒，常常和一帮流里流气的酒友们小聚，小酌。一找晕乎乎时无法无天的感觉，二找晕了之后的嘴无禁忌和信口开河。但凡事他都能恰到好处地把握住度。因而，他从不“滥酒”，没有见过他喝得酩酊大醉，没有见过他酒后胡言乱语地瞪起两只“死羊眼”'佝偻下身子、耷拉着脑袋、摇摆到花园角，“啊啊啊”地反其“道”而行“事”。他真正的将酒喝到了“酒饮微醺，眠至半鼾”的舒坦境界。最最“要命”的是，他酒后根本不误事，第二天该干嘛干嘛。这也正是他能融入、或者说能在周围的三教九流界迈开八字步自由行走的优势所在。他的屁股后面经常尾随着怪模怪样的让常人难以接受的哥们。有时候，让我们产生好奇和疑问：他们怎么能粘糊到一块儿呢？答案就在这疑问间产生，这，才是他能使宾馆服务业起死回生的关键所在——人气。        

宾馆“姊妹楼”额头上的灯火又一次点亮，只是“姊楼”的眉宇间，展示的是“中国中铁”“国”字头的霸气和实力。“妹楼”的额头上亮相的才是“电力宾馆”真正的本色。不管这头的展示也好、那头的亮相也罢，重要的是宾馆中又一次有了往来人穿梭其中的人气；有了男男女女前来帮忙的同事、同学或朋友；有了忙前忙后、修缮着快要塌陷了的楼的工友；有了……更有了周围人们谁都绕不开的婚丧嫁娶的宴请订单。黎总内心暖暖的放下“总”或不“总”的姿态，左手提着黄油漆，右手拿起毛刷，踏踏实实地又一次描摹着早已脱落得斑驳了的停车警界线……又一次，鲜黄的停车线内，“框”满了住宿的人们和高铁建造工人的代步工具以及施工车辆。老黎身前早已退休了的老总，步履蹒跚，老态龙钟，时时关住着宾馆在老黎的腕节间的起死回生。他张开豁了门牙的大嘴、在曾经的老部下面前言不由衷地赞叹：“啊！总算收拾得有模有样了。”

院子里摆放整齐的盆景人性化地搬进了“妹楼”的巷道里过冬。绕行其中，尽管摆放得有些拥挤，但生灵们在严冬里仍然秀着的郁郁葱葱的灵性，时刻互动着宾馆的人气。守望着宾馆（人）服务业“宾至如归”的唯一宗旨！也展现着黎总身边非一日积聚的永不衰败的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