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睹了一个女人的逃亡。
她住在山顶上,山的这半面,是贫民窟,像一堆腐臭的垃圾倾倒下来。
这里的人,冷酷、凶狠、粗鄙、自私,像垃圾堆里的细菌,污水中的剧毒。各个心怀鬼胎,惴惴不安,想着怎么吃人,又怕下一秒呗人吃。
她一秒都不想多呆,生怕下一秒自己也变成那些要吃人的人。
所以她逃得仓惶,像是一只破箩筐跌跌撞撞从楼梯上滚下去。
她从嫁到这里来,准确说是“呗骗到”这里来,无时无刻不想要逃。
婆婆尖刻的眼神,丈夫的鼾声和汗臭,不断坚定了这种信念,我一定要逃出去。
她甚至不能称呼他们为“婆婆”、“丈夫”,那是家庭成员的称谓,人贩子,他们应该是人贩子才对。
从前他们用铁链锁住她,像拴住一条狗,或者一只其他什么牲口。
他们供她吃,只能吃饱,像对待一只产蛋的母鸡。
她最无望的时候反而想到生命里那些美好的事情来,夏天棉布的碎花白裙子,湖边的青草,中秋的月亮,冬天第一场雪落在学校钟楼的檐角……一直到有人把一只铁碗,“铛”一下放在她面前。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死,试过几次,生死关头上又折回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怕某种虚无,还是只是怕死。
饿了想吃,人想求生,这或许是本性。
后来锁住她的,是一个小小的婴儿。
如果可以,她千万个不愿意孩子的出生。这是“仇人”的孩子,也是她自己的。
她以为自己会无比憎恨他,可是恨不起来。
这个奶里奶气的婴儿,有什么罪过,她没有办法恨他,可能是因为她曾经受过的教育,可能是因为天然的母性,她甚至隐隐期盼,能给他一点好的东西,也许长大了可以供他读书,他不用生活在这样垃圾堆一样的地方,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姑娘,而不是从外面的世界“买”一个。
这种美好的想法让她的日子变得好起来。他们不再用锁链拴住她,她偶尔可以抱着孩子到门口有太阳的地方晒一晒。
即使无人看守,她也不敢抱着孩子逃跑,因为左右都是眼睛,可能她只是动了念头,隔壁那些尖利的声音会喊叫起来,凶狠又年轻力壮的男人会把她死死摁在地上,而等“丈夫”回来,她会重新呗锁上,挨一顿毒打,过上牲畜一样的生活。
不知道是孩子,还是埋藏的逃跑计划,让她的性子柔顺起来,不管是真是假,她总该取得一点他们的信任,换来自由活动的空间。
她表现的很好,甚至得到了在半山小店上卖香烟的工作,店里还有一台旧的电视,画质模糊,声音也不清晰。她倒也无所谓,她感觉自己已经没脸去看外面的世界了,她快要和这里滋长的细菌融为一体了,她和她眼里的细菌居然还有了一个共同的孩子,她非但不恨这个孩子,就在昨晚,她还指着月亮,一遍一遍教他月亮的诗歌。
逃跑来的很突然,完全不是计划缜密的样子,这时候孩子还在高高山顶的那座散发着酸臭的破烂房子里。
她不过是在那个泛着雪花的旧电视里,看到了学校的图片,那座钟楼和那片湖水,连草的颜色是青是黄都看不清楚。
那些模糊的画面,像针扎了她的脑子一样,行动先于思考,正如我看见的那样,突然发了疯的冲出了那家小店,像一个破箩筐一样往楼梯滚下去。
现在已经来不及后悔了。
后悔也没有用,即使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拳脚落下来也不会轻一点。
他们没有同情心,一年多前她就试过了,“婆婆”只会尖利的怪叫,不听话就打她到服。
如果呗抓到,要么被打死,要么一辈子栓在铁链上。
可是孩子怎么办?
她有点懊悔这样冲动的开始疯跑,好像已经听见孩子在那个腐烂的山顶传来飘渺的哭声,他饿了吗?还是预感到母亲正在离自己远去?或者孩子根本没有哭,一切只是她的想象。
竟然没有人追来,像是一个平静无风的午后。
她喘着大气,找到了一个停车场的隐蔽角落躲藏,慢慢安下心来。
即使他们再追来,也不会那样野蛮凶狠,山下的世界是讲秩序和法度的,再没有人能用拳头棍棒、饥饿寒冷来逼迫她。
此刻,她不必再逃了,她重新回到原本的世界里来,又好像某一部分的她永远也回不来了。
她不知道,一岁多的孩子到底能不能记住那句诗,还是他的余生都会憎恨月亮?
写在后面:
这篇我只敢发在简书,因为跟我日常的文风不符。
这是我做的一个梦,做梦时太害怕了。我从来做噩梦都是梦见呗妖怪或者可怕的动物追杀,很少做这样的梦,像是梦里看了一个电视剧,而且还很真实,我怀疑是不是——平行宇宙里的我呗人家拐卖了,过着悲惨的生活。
也有可能是打云南回来以后,同学听说我居然敢坐陌生人的车,觉得很不妥,一直教育我要注意安全,所以脑子里有一些警惕的念头。老实说,一路溜达来,只有一次在大理跟刚认识的人,聊得蛮投缘,对方试图牵我一下,我有点给吓着了,冷静拒绝。对方也是很有分寸礼貌的。街上人很多,我也不知道我那一下给吓着什么了,或者这个事情也有点小阴影。
因为我是带着很差劲的心情去的云南,很丧还有点戾气,遇神杀神,什么艳遇、拐卖之类的事情,彻底不纯在,我一个人在香格里拉吃了三顿一个人的牦牛火锅,我真是太太太委屈了。
人都长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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