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

                                                                                   麻雀

  那日早晨急着出门，刚起床就急着拉开北阳台的玻璃门，突然听到“噗”的一声，一只麻雀慌不择路地窜进客厅，撞到南阳台的玻璃门又着急忙慌地飞回了北阳台。

  我不禁担心起来，因为北阳台住着一只叫大咪的宠物猫。

虽然经过N次驯化改良，它的秉性已经不再凶残。也许从它妈妈的妈妈的妈妈的祖上就已经不再捕食麻雀，它的基因里也已经忘记了麻雀是可以食用的美味，但是它毕竟是世界上最好奇的动物——“好奇害死猫”。

为什么不是好奇害死狗呢?肯定是猫比狗好奇。这只银渐层把家里所有能动的东西都当做捕猎目标：蚊子、蝇子、乒乓球，扔出去的果核，甚至家里米虫孵化出来的上百只的飞蛾都要抓在手里研究一番，如果我的大咪能听懂汉语，它一定能成为一个伟大的科学家，创造出银河系最伟大的发明。

我正想着麻雀千万别让大咪逮到了，只听大咪“嗖”的一声如一条银色的闪电以光速窜上了北阳台的置物架，还没等我冲过去阻止她已经把麻雀咬在嘴里。

其实从大咪被买到家我从来不喂它生肉，一是怕生肉有寄生虫和各种细菌、病毒、真菌、支原体等未知的疾病，更重要的是怕血液会唤起它的野性。它以猫粮、鸡蛋和熟肉为食，性格温和，聪明乖巧，深得我和女儿的宠爱。

此刻它衔着这只可怜的麻雀胜利归来似的大摇大摆地往客厅走起，我紧跟后面，轻声的呼唤，乖啦儿啦的喊着，轻轻抚摸它的后背，它摇着尾巴蹭我，放松下来。我把它按在地上，试探着把麻雀往外拉。它并没有使劲咬麻雀，也没有发出威胁的“呜呜”声，而是乖乖地松口给了我。

我正仔细查看麻雀的伤势准备救治，这只麻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飞起，一头撞向北阳台窗户上的玻璃落了下来，掉进置物架的后面。这个动作一下子激起了大咪的狩猎欲望，它一下子窜上货架，到处翻找麻雀。麻雀吓得在货架后乱扑棱想要找到可以飞出去的出口。一猫一鸟就在北阳台展开了“躲猫猫”的游戏。

麻雀经过几次尝试后终于从置物架后面飞出来，落在另外一个置物架的后面。那个地方是个通风口，但是为了阻止蚊子进入支了一块蚊帐，多余的部分就耷拉下来悬在空中。大咪看到麻雀落在了位置较低的地方，就飞快地冲过去想要再次活捉它。我赶忙乖儿的喊住，哄它从北阳台出来，关上门去寻找麻雀。

但是因为空间狭小，无法容身，杂物太多，加上我得赶车，我只能带着遗憾走了。猫的厕所在阳台，为了不让它霸占我的床我还得把它关在北阳台，下楼时不住地祈祷千万不要被猫逮到吃了，传染俺大咪什么禽流感病或者寄生虫。

从外面回来已经天黑了，我也忘记了麻雀的事情，喂大咪的时候就没再找。直到第二天，我听到置物架后面有鸟儿扇动翅膀的“噗噗”声，我确信麻雀一定活着。

我赶紧把大咪请出去，搬开置物架，我看到在置物架和墙的狭小角落里一个大咪够不到的地方，那只麻雀倒挂在蚊帐上。它一定是在躲避大咪的追捕时不小心把干枯纤细的爪子勾在蚊帐的孔眼里无法逃脱，又因为没有落脚点，只能倒挂着。那条倒挂的腿因为要承受全身的重量已经变得红肿，本来纤细的爪子也变得粗了很多，而且在大腿根部出现环绕的巨大气泡——它因为奋力挣扎想要摆脱困境致使过多的空气从隔膜进入皮下。

它肯定很痛苦。

我心疼得把它取下来，给它喂食喂水。多么坚强的生命，天知道它在那里吊了多久，一天？一夜？24小时？即使放下来，它的那条腿也只能保持蹬直的姿势，关节无法弯曲，爪子也不能动了。

可怜的麻雀，这时候我肯定不能放你走了，我必须让你呆到完全康复才能离开这里。因为小区的灌木丛里生活着数不清的流浪猫家族，它们以鸟类，虫子，垃圾桶的饭菜为生，任何猎物只要被咬上一口，鲜血带来的快感就会让它们的大脑发出疯狂咀嚼的信号，断没有逃脱的可能。它们是野性难驯的自私鬼，是不知餍足的野兽，茹毛饮血，无所不吃。白天它们在小区里逡巡寻找幼小和受伤的鸟儿，夜晚就在垃圾桶里翻找和追逐各种虫子和鼠类，如果你现在飞出去落在一定会死。

我把它放在一个小巧的鸟笼里，虽然很破很久，还是从垃圾桶旁捡来的，但是安全、干净，水盒食盒俱全。小麻雀就这样在阳台上住下来。

我一直认为这些动物和鸟类都事有灵性的，也许上一世它们还是人，这一世不知道什么缘故被封印在了动物的身体里，人类只要举动是善意的，它们都能感觉到人类的好。我第一次给它按摩腿部的时候麻雀还垂死挣扎，第五次就已经不那么激烈了。我的大咪看我拿进拿出麻雀，只是看看，美丽的眸子也不再闪出攫取的光。

后阳台本来是个安静的地方，自从把麻雀的笼子挂在阳台上，窗外就总有麻雀往里张望，整个阳台也热闹起来，时不时传来“啾啾”的声音和麻雀们的小爪子踩踏铁皮发出的“嚓嚓”声。

小麻雀，尽管你的嘴又黑又硬，你的叫声也像成熟的麻雀，但我希望你还是个孩子，没有养育儿女的任务，可以安心养病，不要因为怕它们饿死而焦躁不安。

因为有我，你即使受伤了，也不会像战场上受伤的士兵一样被丢弃，我一定让你得到最好的救治，用营养丰富的蛋黄和小米喂你。因为环境和气候的恶化，你们的家族几乎是这个平原上硕果仅存的群体最大的鸟儿，也许将来你们会死于饥饿，因为田野里的虫子都被毒死；或者你们失去了屋檐无法为儿女作窝；更或者是因为转基因的作物让你们失去了繁殖的能力，但至少你们现在还能与清风和鸣，与草木为伴。

我把你挂在高高的地方，这样你就能看到蓝天，白云和远处的树林。也许那里有你的家，你的父母、姊妹、兄弟和朋友或者还有你的爱人。我相信群居的你不是单独来到这里，你的亲人也一定知道你在我家，不信你看又有几只麻雀从屋檐上探出身子向你张望，嘴里还发出深情的呼唤呢。

坚强的小麻雀，才过了一天你那条僵直的腿就已经能够蜷曲，而且能飞上笼子的横木了，这让我非常高兴，因为我坚信这是我妙手回春的医术的功劳。我知道你也想快点好起来，好飞出这个狭小的笼子，因为你是自然的精灵，你属于天空，属于树林，属于田野和池塘；属于风、属于雨、属于冬夏春秋，属于我们美丽的大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