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意未尽,驱车登故道。
血色红日美,耀目暖作别。
与朋友在岳阳分道是10月2日下午5点多钟。我们租了一台丰田致炫车去江北的大堤口村。手机导航目的地大堤口村。凭记忆中的路线,从岳阳青年路取车点到洞庭湖大桥也就十多分钟路程。按导航,走了二十分钟还不见洞庭湖大桥,而且这后十多分钟的道路异常陌生。我有些疑惑,有些愠怒,因为担心到绣林镇的时间过晚,摆渡船下班,我们就过不了江,到不了江北大堤口。先生反复核对目的地名称,确认是在新厂和横沟市之间的大堤口村,然后浏览全程发现,我们将要过的桥并不是洞庭湖大桥,而是从没有走过的荆岳长江大桥。从岳阳到石首,无论高速还是国道,自驾还是公共汽车,我已记不清走过多少回,再熟悉不过了。而从石首绣林到大堤口,是从长江南岸到北岸,必须乘摆渡船,这是记忆中的根深蒂固的唯一线路。结果被导航颠覆了。从岳阳西北出城就上了洞庭湖口长江下游的荆岳大桥。聪明的导航带我们上了一条康庄大道啊。一路上江北故道平原风光无限美好,和江南岭南的风貌完全不同。最令人欢畅的是一出荆岳大桥,高速上就没有其它车辆了,只有我一台车撒着欢儿的疯跑,害得导航不断的提醒“你已超速”。下高速时,不到7点,但江北的天已经全黑。这条秦皇线,道路两旁不时有行人出没,迎面也不时有车辆通过,没有路灯,远灯刺眼,行道树高大,隐蔽路人。开全车灯,从来不用的远灯不时闪烁,点亮路人。小心翼翼低速慢行,经过的村镇都不知道名字,停车问路边的行人才知道我们已经到了横沟市地界。7点15分,我们就坐在了横沟市中学对面的夜宵摊位上。全程149公里,用时不到2小时。与我们分道的朋友从岳阳到梅田湖,全程96公里,只比我们早到十几分钟。
荆岳长江大桥是超大跨度的不对称混合梁斜拉桥,主跨816米,是高低塔斜拉桥世界第一大跨度。南、北主塔塔高分别为224.5米和265.5米,宛如八九十层高的摩天大厦高耸入云。是首座连接湖北监利,湖南岳阳的两省长江大桥,于2010年通车。大桥通车8年后我才在导航的引导下通过大桥,这得有多孤陋寡闻哟,而大桥上通行车辆很少,与东莞虎门大桥无日不堵形成鲜明的对比。
横沟市镇是我生活过十年的地方,生命成长的青少年时光便封存在这里。那些美好不随时光变迁,永远定格在那时那地。而经过四十年迁移改造的横沟市镇也顺理成章的成为别人的家乡了。在别人的家乡寻找自己的心头好需要的是运气,是上天的眷顾,而我们总是在上天视角的余光里。
这天下午陪老人走亲友日程空挡,我们决定去天鹅洲故道看白鳍豚。白鳍豚,我们小时候叫它“江猪子”。大人们吓唬偷偷下水游泳的顽皮孩子就用这个“江猪子”作为口头禅。事实上,“江猪子”只是别人口中的存在,谁也没真真见过。四十年前横沟市的娇子河拦河坝是天然泳场,每年夏季都要吞没一两条顽皮孩子的生命,大人们就说是“江猪子”拱死的。我在那泳场泡过十个夏天,也没见过“江猪子”的影儿。
天鹅洲长江故道保护区距大堤口只有几公里路程。是导航去还是按随行姐夫的指引去,姐夫和先生激烈的争论起来。姐夫认为在他生活了六十多年的家乡竟然要用导航,是对他的蔑视和侮辱,如果用导航,他就不去了。先生认为日新月易,两条腿的路和四个轮子的路,要求不一样,导航日日更新,纠错能力强,即使绕道了也能到目的地。两个大男人足足争论了二十多分钟。看他们面红耳赤,手舞足蹈的据理力争,毫无停止的倾向,真是好笑好玩极了。最后,我提醒先生,姐夫是长者,心脏也不是太好,不能太激动,先生才偃旗息鼓,请姐夫上车,听姐夫指引。
村道是平整的水泥路,一车道,两车相错不容易,车速不能过快。在各种三角形、四边形的块状水稻田、棉花田织就的村道上行使,左转右拐,时而迎着阳光,时而与光背道,一会儿是绿油油的稻苗,一会儿是白银银般的棉花花朵,一会儿黄灿灿麦穗,一会儿金亮亮的狗尾草。慢行有慢行的好处,这片田园的风物,我们可以尽情享受,打开车窗,定格一幅幅我们想要的美景。一户人家房前开放式的种满各种鲜花:玫瑰,秋菊,兰花,美人蕉,鸡冠花,百合花,多的数不过来。花很美艳。一户人家房前屋后栽满棉桃,开满白银银的棉花。先生感叹,如果门庭都不再栽种棉花这种经济作物,那才真的是脱贫之家了。
七弯八拐之后,姐夫还是晕菜了。这里我栽过秧,那里我种过树,这块田都是我犁的,这个泥巴果子都是我捏碎的呢,怎么就变了?怎么敢变了?姐夫下车询问过三五次后,我们在去秦皇路的村道上又被截停。一堆土,一头牛,一辆推土车,一个人,一把铁锹,在修路。我们只好绕行上大堤,显然这段大堤是不鼓励车辆通行的,沙石路面坑洼不平,颠簸得很。摇摇摆摆十几分钟后才见到了白鳍豚的宣传画像,大堤沙石路面也变成了水泥面。很快到保护区派出所指示牌,下坡就到了白鳍豚养殖区。听说养殖区并没有对外开放,我们来也只是想在故道周围转转看看,能不能见到白鳍豚,我们没有多想。
在养殖区的院子里停着几台京牌车,一群人正在鱼贯而入一道铁栅栏门。聪明的先生大摇大摆的随入,在铁门即将关上时,我也快步而入。在养殖员的指引下,我们穿过跳板,来到喂养区。养殖员解释说我们来到的时间太晚,过了白鳍豚投喂时间,只能观赏,不能投喂了。白鳍豚每三十秒出水换气一次。我们就这样三十秒三十秒的数着,等白鳍豚出水和我们打招呼。白鳍豚出水时间很短,真的是眨巴一下眼睛它就潜入水底了,每次能真切看到的好像都只有它的圆滑的黑背。这和小时候人们口中传说的野生江猪子情形完全相同,因为真没人能看清它的全貌,一个圆滑的黑背影,跃起沉没,一拱就不见了。如此短暂,诡异的习性,造就了它神出鬼没的神秘传说。养殖投喂它,就完全不同了,应该可以看到宣传画上它的样子。
我们在喂养员的催促下随人群离开时才发现姐夫没有跟上我们,而他正好翻越栅栏门,举着摄像机向我们走来,喂养员正待训斥,疾步上前却握手言欢,可能是老乡见老乡了,也可能喂养员把姐夫当成了掉队的记者人物了吧,呵呵,姐夫了得啊,2米多的栅栏门,他就扛着摄像机翻越过来了。
我们上岸到院子里,发现京牌车不见了,原本想去谢谢他们,也没给机会。我和先生准备上车去接在远处拍摄的姐夫,转身开车门时猛然发现刺眼的金太阳变成了一轮温暖的血红的浑圆红日。我惊叫了一声“红日”,赶紧一脚油门载着先生向西冲去,冲上大堤停车。我们下车边跑边冲到江边寻找最佳的红日观赏点,正好有废船在江岸边上,我们跳上船,欣赏这四十年都没再见过的景像。宁静的水面,波澜不惊,像一面硕大无比的半旧不新的铜镜子,远处的密密匝匝的芦苇仿佛一条黑色的蕾丝花边熨帖着镜子的边缘。血红的太阳挂在天边,把整个天空晕染成血红色,血红色以太阳的圆为中心点一圈圈往外涂抹晕染开来,血红色由内向外层层减淡,倒映在镜子里的太阳把江水也染成了血红色。整个故道区域开阔浩渺,没有一点杂色,也没有一点响动,太阳的血红色和心脏的跳动声,都是这时的唯一。这时点的太阳,我们用肉眼直视,毫不刺眼,能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在温暖的流淌着。分明是如此热烈,却又那么宁静温暖和美丽。痴痴呆呆的看着红日在逐渐靠近黑色的芦苇丝带,这才想起用手机记录下这醉人的美景。一直到红日西沉,天完全黑下来,我们才载着满满的温暖,知足的离开。
太阳在西沉的最后时间里留给大地以温暖,它改变自己烈焰般的、不能直视的身姿,让人们尽情目视它,感受它的温暖,欣赏它的美丽,这应该也是一种爱吧。
江北行 江北行 江北行 江北行 江北行 江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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