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爱的红房子,这里也有。
说起信仰,圣洁,虔诚,佛学院,大家首先想到的应该都是色达。但一场美丽的意外之后,每当听到这几组词,在我脑中浮现的景象却是另一个地方——亚青。
亚青位于四川省白玉县昌台区阿察乡境内,白玉县固守金沙江畔,与西藏隔江相望。因北有海子雪山,日照如白玉,顾得其名。
亚青寺始建于公元1985年,由大圆满龙钦,龙萨两大清净传承祖师——阿秋法王修建主持;阿秋法王圆寂后现由众生怙主——阿松桑昂丹增仁波切主持,亚青寺有数万扎巴(出家男众),觉姆(出嫁女众)在此修行,亦是世界上最殊胜的佛学院。
2017年5月2日,接近夜间10点,汽车孤零零地行驶在牦牛谷,左侧的峭壁乱石嶙峋,恍若一头头蛰伏在夜色里的凶猛巨兽,随时会一跃而下。
手机失去信号已经将近一个小时,没有路灯,山里漆黑一片,抬起头能清楚看见北斗七星。一弯半月跟在头顶,清幽的月光透过车窗,落在我的手上。
车里一片安静。
假老师忽然兴奋地说:“快看!我们到丹巴美人谷了。”
混沌夜色里,车窗外乱呼呼的一堆石头,一丛树林。真难为他,这样的光线,还分得清楚哪里是牦牛谷哪里是美人谷。
当然,没有人理他。大家继续难受地蜷缩在各自风尘仆仆的梦里,只想快点到落脚点。
此时此刻的我,还沉浸在昨夜今晨短暂的虚无里。5月雪色茫茫的亚青,蓝天白云红色屋顶,安闲自若地守在夜色中,虚幻的更像是一个难以触及的梦境。
大多数人都听过色达,却几乎没有人知道亚青——相对于色达,一片更加友好的净土。
恍惚间,昨日黄昏在一片红房子前偶遇的那位扎巴脸上纯澈的笑容又渐渐浮现在我眼前,像阳光底下缓慢融开的冰水,清冽疏远,虔诚又沉静;也像雪山里悄然绽开的一朵白莲,从虚境里来,又回到虚境里去。他嘴角微弯,勾起心头的一湖静水。我们没有说话,对视一笑,各自朝着各自的方向走去。
某些瞬间,我感觉在亚青修行的每个人都只是一个真实的幻象,他们脸上总是带着纯澈,毫不做作的笑容。而这里,是远离城市的幻境,除了信仰,别无其他。也没有一点烟火气。
| 5月的草原重现生机,土拨鼠也开始出现。
2017·05·01 夜
入夜以后,亚青的风越吹越大,逆风行走非常吃力。没过多久,夕阳彻底沉入新绿的草原,蓝天被乌云抹黑,星子被盖住,夜色苍茫。天气预报说,一场雨就要侵袭这里。
泼墨一样的夜让我们放弃去山头看星星的计划。紧紧裹着大衣,我们失望地掉头往回走。
走到酒店门口,司机拦下我们。
他说天葬安排在明天下午两点,而我们必须在中午之前离开。
“……那就不看了吧。”
一阵讨论后,大家统一意见。毕竟天葬不是娱乐,对于生死大事,我们都要心存敬畏。
其实出发前,没人知道我们色达之行的目的地会因为某些原因被迫改成亚青,而在更远200多公里外的亚青,竟然会如此让人失望。而这个令人失望的地方,还是假老师不顾旅游局指示,硬为大家争取来的。
早早回到房间,遗憾和失望的情绪依旧越来越大,就像此刻在窗外制造天气的风,但我还是和同房来自内蒙的女孩约好第二天早上去看日出。
1600公里的山路,我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凌晨2点43分,因为高反,我头痛得醒过来。这时候窗外的风声息了不少,但是滴滴答答的声响,像是在下雨。几天集中的车程,导致浑身酸乏,我痛苦地转了身,强迫自己睡过去。最后带着强烈的不适感渐渐睡着了。
定好的闹钟在4点30分响起来,我醒过来,眼睛干涩,毫无睡意。因为寒冷,一点也不想从被窝里出来。
关了闹钟,我问同房的女孩,“是下雨了吗?下雨的话,我们就再睡一会儿,不出去了。”
女孩的床靠近窗边,她拉开窗帘,往外看了一会儿,回头对我说:“下雪了。”
下雪了?
我怀疑,激动地走到窗边,酒店门前的一小块空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空地里的汽车上也全是雪。明明已经5月份了,这里却有一场大雪让草原一夜白了头。
5点钟,天空漆黑一片,村子里的狗在深巷狂吠,两三个扎巴和觉姆已经来到灵塔转经。我们把能穿的衣服都穿上,踩着没有一点脚印的雪地爬上村子后面的山坡。
从5点到6点到7点再到8点,天空由黑一点点变亮,从黑色到白色到粉色再到蓝色。阳光洒下来,山外边的山,一座连着一座,像一大片镶着水晶的白纱,星星点点,闪着耀眼的光。山脚的一大片红色房子还安静地沉睡在薄雾里。觉姆岛湿漉漉的街道上,穿着红色僧袍的觉姆开始一个一个出现,渐渐多起来。她们三五成群,往经堂的方向走去。
(此处需放横手机,谢谢)
早上,僧人们聚集在经堂上课,我和冻僵的女孩急急忙忙下山去经堂听课。
这时候,天空开始飘起碎雪。
经堂外的石阶上密密麻麻摆满僧人的鞋子,里面已经开始上课,所以我们没有进去。站在画工精美的木廊底下,看见一位年纪稍长的扎巴正在经堂外的雪地里清理木板上的积雪,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静静看了一会儿,就往觉姆岛去了。
亚青以曲水河分界为扎巴和觉姆两个区域。觉姆居住的区域因三面环水,被称作觉姆岛——“离佛祖最近的女儿国”。这里聚集了2万觉姆,是世界上女性出家最多的地方。不论本寺还是外寺的男性僧人都不能进入觉姆岛。
觉姆岛不大,大片的红色小盒子房被公路分成几块,屋顶堆满积雪,一些没有课的觉姆这时候正在各自的红房子前面,用塑料桶把雪一桶一桶提到公路边倒掉。逆着人流行走,她们偶尔抬起头看我,我对她们笑,她们也对我笑。她们不会说汉语,也听不懂汉语,但一个简单的微笑,就已经足够表达友好和善意。
将近9点,我离开觉姆岛,跟着转完经从灵塔过来的僧人在路边买了两个包子。他们一边吃一边往经堂走去。
再经过经堂时,越来越多的僧人出现在外面的雪地里,在清理木板上的积雪。
半小时后,小雪停下,阳光灿烂得刺目,天空湛蓝,明媚,清晰地勾勒出雪山的轮廓。经堂前的雪地已经清理完毕,空地上坐满了红衣僧人。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蹿到人群里,“他们在开晨会吗?怎么这么多人?”
“这是法会,今天阿松活佛在这里上课。”
我有些诧异,嗯,或者惊喜,“……阿松活佛?!”
“阿松·桑昂丹增,今天是殊胜日,你是看好日子过来的吗?”人群里的一个汉族人笑着问我。
“嗯……那个,没有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恰巧遇见了……”
阿松活佛在经堂二楼开始唱经,在场所有僧人一起和着,手里拿着白色哈达不停往空中抛。
经堂外是绵延的雪山,蓝天晴朗,阳光辉煌。几万人合成的唱经声,在群山间环绕,有一股震撼又沉静的力量。
因为这一场雪,下午的天葬也取消了,
经堂外的法会还没结束,我们坐上汽车离开了亚青。相同的路,与来时完全不一样的风景。没有人预想到,我们错过了色达,却遇见了亚青;错过了天葬,却遇见了一场五月飞雪。
“Life is like a box of chocolates, you never know what you’re going to get.”
你无法预见下一刻所遇,你不知道命运在哪天埋下伏笔。
我们能做的,是时刻心怀期待与感恩。准备好迎接每一次突如其来的“惊喜。”
本文首发于个人公众号:密屿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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