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因（二）

  十五年前……

  如果说成长是破茧成蝶，那有些人在茧中就腐烂到了骨子里。

  听到“竹竿”凄厉刺耳的尖叫，王林浑身颤抖，可他连挺身而出的念头都没有，只是期望厄运不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印象中的“竹竿”披着一头乱糟糟的被人剪的参差不齐的头发，从未洗干净的脸上，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平日里，她或呆愣地盯着人傻笑或蹲在角落里呓语。经受被殴打的疼痛，她也只会皱起脸尖叫，那亮眼睛也随之黯淡了。她是渴望被听到，被拯救的。柔弱也不仅是学生欺凌她的理由，她像一只误入狼群的洁白小羊羔，未沾染尘世的污浊。于是狼群们急着将她摧毁。羊羔将死亡，精神上亦或连同躯体。王林知道，学校里的其他人也知道，但……无人施救。

  这是一所几乎不交学费，没有入学门槛的公立学校，这里的孩子或家境贫寒，卑微怯懦，或不学无术，混一纸毕业证便出去打工。他们的人生，一如他们父母的，压在贫穷下，一眼就望见尽头。活在一方小小的校园里，暴力是他们的天空中压抑浓重的阴霾。他们背上了沉重的恐惧的镣铐，无法反抗。

  于是“统治者”实施暴力，围观者或视而不见，或起哄叫好，希求自身的安宁。

  王林本来……可以不用在这里。

  “你就去七中吧，二中学费那么贵，你妹妹上小学还要那么多钱，你做哥哥的就不能替家里着想吗！”女人纹过又褪了色的眉毛皱了起来。

  他终于没有反抗，甚至天真地以为做一个听话的孩子就可以得到父母的爱了。

  他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也许有些事从出生起就决定了。

  “叫王林吧，我姓王，你姓林。”

  “生了个女儿啊，太好了。”

  “叫王明珠吧，她就是我们的掌上明珠了。”

  多想……被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