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汉躺在炕上，瞪着眼睛睡不着，顶棚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可能是老鼠在奔跑。想到老鼠，刘老汉回忆起小时候的事。
那一年，他八岁，弟弟三岁。有一天晚上，刚吃过晚饭就听到奶奶在隔壁院子里嚎啕大哭。爹娘急忙往外走，临出门妈妈丢下一句，你俩一会自己睡，关好门，不要出来。
弟弟看到娘走了，着急地大哭，光着脚丫追出门去。哥哥赶紧把他拉了回来，从壁橱拿出一块馍塞给弟弟。
弟弟含着泪啃了一口馍，又冷又硬，很难下咽。
“哥哥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弟弟摇摇头。
“那哥哥给你唱歌？”
弟弟还是摇摇头。
“那你想干什么呀？”
“我想吃好吃的，我好饿！”
哥哥的小眼睛转了转，“我给你找找。”
他把屋子里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找遍了，一丁点零食也没发现，这怎么办？他也没了主意，仰着头翻着眼珠想办法。突然，他看到屋顶的房梁上挂着个编筐，这才想起，娘把好吃的藏在这了，这是他们够不到的地方。
他搬来两把椅子摞起来，小心翼翼地爬上去，踮着脚把手往上伸，只差一点点就摸到了。他真恨自己怎么不快快长高？弟弟在下面仰着头看着他。发现哥哥还是够不到，他也跟着着急。他的两眼在房间里搜罗一圈，发现柜子旁边有个小板凳。
“哥，小板凳行吗？”
”给我拿来试试。“
弟弟搬起小板凳使劲往上举，哥哥蹲下来接过去，落在椅子上，用手试试，挺稳当的，就踩了上去。这下终于够到编筐了，他双手托着编筐往下移。编筐很重，他的胳膊有点拖不动，身体也跟着摇晃起来。他的脚站不稳了，一只脚腾了空，小板凳翘了起来，他的整个身体往下倒，小板凳、两个椅子也都倾倒了。激励咣当一阵嘈杂，哥哥和筐已经趴在了地上，筐里的炸糕、油饼、炸豆腐、炸丸子滚了一地。
”哎呦！哎呦！”
“哥哥，你怎么了？”
弟弟赶快过去，两只胖胖的小手拉着哥哥袖子。哥哥忍着痛爬了起来，膝盖磕掉一大块皮，血迹斑斑。
到底是男孩子，这点小伤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他提起编筐，把地上的炸货一个个捡了回来，弟弟和他一起捡着，还不住地往嘴里塞。哥俩围着筐，过足了瘾，弟弟吃得小肚子圆滚滚的，直打饱嗝，哥哥也感觉吃不下了，这才停了嘴。
”咱俩睡觉吧，娘说让咱们自己睡。“
弟弟一想到今晚要自己睡，眼里立刻有噙满了泪花。
”今天咱俩一起睡，我像娘那样搂着你，好不？”
弟弟点了点头。哥哥帮弟弟脱了衣服，让他钻进被窝，自己则穿着衣服钻了进去，紧挨着弟弟躺下，一只手环住弟弟的身体，还轻轻在他背上一起一伏地拍着。
“哥，讲个故事吧。”
“好，那我给你讲一个武松打虎的故事吧。”
哥哥凭着记忆，给弟弟讲着故事，刚刚讲到武松喝醉了，非要上山，弟弟就睡着了。他轻轻从弟弟被窝里出来，脱掉衣服钻回自己被窝，还关掉了灯。
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两个孩子，弟弟已经睡着，哥哥却有点害怕，因为他听到了房间里有动静，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时从各个角落里传进他的耳朵里。
会是什么东西呢？不会是鬼吧？他越听越害怕，把头蒙进被子不行，捂着耳朵也不行。他的小心脏狂乱地跳动着，他希望能快点睡着，睡着了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可是越想睡着越睡不着，眼睛紧紧地闭着，大脑却异常清醒。
突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他的脚，他赶紧把腿往上缩，心跳的更快了，他好想哭。不能哭，把弟弟吵醒他又该闹了。怎么办？开灯看看吧。
他翻成趴着的姿势，摸索着开了灯，却发现地上的编筐边上有两只灰色的大老鼠在偷吃油饼。这两只老鼠真大呀，肚子底下的毛是白色的，尾巴细长细长的，两只前爪抱着油饼，不停地啃着。
他随手抓起炕边上娘的针线笸箩猛地扔向老鼠，老鼠受了惊吓飞快地逃跑了，顺着墙根跑到了柜子底下。
他看看编筐，忽然害怕起来。娘要是知道是我弄下来的，会不会打我？有了！我说是老鼠弄的，不就行了？反正老鼠也不会说话。对，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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