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末的晚上,我一个人在街上散步。
突然,我听见有电话铃声。转头一看,见路边有一个大帽子电话亭,孤孤单单地立在那里。人若是站在那大帽子底下打电话,看不见脑袋,只能看见身子。
正是那个电话在响,很急促。我愣住了,好奇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东张西望。
我以为是电视台搞的游戏,检验行人的反应,最后播放给大家看,取个乐。可是,我扫视一圈,没有嗅到电视台的味道。
我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假如有人在附近注视我,哪怕他的脸没有朝着我,我也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可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联想到照片的事,我意识到那电话可能是冲我来的。三十六计走为上,我快步走开了。
大街上,隔一段路就设立一个电话亭。我走到另一个电话亭的时候,那电话铃又响起来。
这次,我肯定这电话是找我的。我心中升起一丝不祥,快步逃离了这个电话亭,然后横穿过马路,从路的另一侧朝回返。
路的另一侧也有电话亭,我走过的时候,那电话又响起来。
我知道,既然那个人时刻知道我的位置,一尺一寸都不差,说明他就在背后跟着我,或者说在就在半空中俯瞰我。
我抬头看看,空中连一只鸟都没有。我又看看身后,只有一个年轻的母亲领着孩子在蹒跚学步。
我觉得,我不接电话是没有用的,我反而应该听听TA是谁?TA到底要干什么?电话是安全的,TA总不至于从电话里跳出来,卡住我的喉管。
我停在那个电话亭前,想了想,终于拿起了电话。
"喂?"
里面没有声音。
"喂?"
还是没有声音。
"喂?"
一个女人的声音慢吞吞地出现了:"是我。"
我感到那声音有点熟悉:"你是谁?"
"你说我是谁?"那女人好像有点生气。
"我不知道……"我又胆怯了。
"你说啊,我是谁!"她的声音一下大起来。
"我确实不知道。"
那女人像面对她追了八百辈子的仇人,声嘶力竭地嚎叫起来,那声音里饱含愤怒和冤屈:"你……说……我……是……谁……!!!"
我的神经实在忍受不了那歇斯底里声音的刺激,"啪"地把电话挂了。
我傻傻地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木木地想,这个声音为什么很熟悉?我记忆的土壤下有什么拱动了一下。我立即扑过去,用思维在那里使劲挖,却一无所获。
离开那里之后,我感觉那里有什么东西又拱动了一下。我再次扑过去,那地方又平静了,我挖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我在记忆的平原上转悠,过了半天,那个地方又拱动了一下……
不知道那下面是什么,但是,我感觉那应该是一只长相古怪、浑身阴湿的东西。我努力地想。一遍一遍把那声音在大脑里重放:你说我是谁!你说我是谁!你说我是谁!……
一个女人的脸从深远的黑暗中一点点向他移过来,移过来……随着那张脸的五官一点点显形,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可是,那张脸就在清晰得快能够看清是谁的时候,突然又消隐在茫茫黑暗中……
我又努力地想。你说我是谁!你说我是谁!你说我是谁!……他像拔河一样把那张脸从黑暗的深处拉出来,那张脸却一直朝后退。
终于,我快成功了,那脸快成脸了,突然又消失了,就是不让我看清。我闭上眼睛,抱元守一,全神贯注,继续想她是谁。最后,还是失败了。我心神不宁,身心疲惫,趔趔趄趄地走回家。
上楼。那楼梯似乎比平时更黑,更长。进了屋,我把床头灯打开,那灯光显得很诡秘。我想打开所有的灯,却似乎没了力气。我就这样躺在那诡秘的灯光中,闭上眼睛。
就在我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半梦半醒中,忽然,有个声音跳进了我的脑海。
那个在电视里说丢失孩子的女人……
是她!是她。公共电话里的声音正是她。
可是把这两个声音联系在一起,并没有解决问题。我还要搞清楚的是她是谁?她的声音如此熟悉,好像在一个很遥远的时空,我曾经和她有过什么关系,她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这次,我实实在在想不起来了。我把灯一关,在黑暗中把被子蒙在了头上。
去他妈的,管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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