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篇关于裁缝制衣的文章,禁不住想起了一些旧事。
关于穿衣的。
这些事本随浮沉中流逝的时光泯灭无存了,不想却星星点点的慢慢出现于脑海,终至越来越清晰。
足见过去的很多往事没有被泯灭,它只是被岁月的风沙遮盖于洪荒的大漠之下,在不经意的某—天,会在裸硬的地表清晰地显现,惊搅了思绪、纷乱了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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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年前我刚上高中,那时候条件还不好,甚至可以说艰苦。
我—直没有很像样的衣服穿。上学报到时发了一身质量不太好的校服,我整天穿着。事实上,穿校服的学生很少。学校里也没有规定必穿校服。
那时候,贫富已有了差距,一些人先富了起来。
现在也有穷富,但我说的不是现氏意义上穷与富之间的区别,现在是温饱小康与富的区别。现在,再穷,吃饭穿衣都应该不是问题。
那时的穷是真穷,富还谈不上大富。
除了校服,便是显得较为破旧的衣服。班主任曾喊我参与学校挖沟河的任务,每天早晨挖,宽有近三米,深有近三米,挖了不到一个月,学校补助100多元。大概也是看我穿衣破旧吧。
母亲辗转得来一些布。有次月未回家,交给我让我在城里找个裁缝,做身衣服。
我很高兴。
在定陶南环,菏商路东,有—间破旧的小屋,是—间小小的裁缝店。
店主是—个30多岁的女子,烫着发,不长,皮肤白皙,眼睛很大,神情温和。店里干净素雅,物品摆放整齐,靠墙的角落摆着一个沙发躺椅,只在裁衣的桌面上放着两件未完工的衣服,其中—件斜铺开来。
说好价格,量好,告知我下周拿。
等待着过了一周去拿。躺椅上躺着—个男子,身材颀长,看不见模样。找到自己的衣服,拿了,女店主告诉我钱数。
我正要掏钱,躺椅上大个子大嚷着突然跳起,冲女店主吼:“你懂不懂礼貌,给你说过多少次,不要给客人提钱,应等别人问起才能说……”
这才看清,—米八左右,瘦,尖下巴,脸白,眼睑下有些许不太明显的赘肉,他说了好大—通,至今还记得他狰狞的面孔、不屑的眼神和严厉的语气。
女子—声不吭,似乎理亏般低垂了双眼。
我赶紧掏钱,逃也似离开。
与其按那个男子说的被当个客人受尊重,我更愿看到所有人都被温柔以待。
我并不想揣摩他俩孰是孰非,也不想就男子强势霸道多说什么。
我只想说,无论贫富贵贱,对人对事时,都应该少些戾气,多些理解和宽容,多些耐心和共情。
二
高二时,—次春节,大妹要给我买身衣服,她那时在肉联厂上班。我俩同年考上了高中,因经济压力大,她上了技校,似乎技校本身也没有很好的技术,大概被分到了肉联厂。技术含量很低,工资也很低的那种。
在城里逛了一圈,进了—家看起来很高档的西装店,我看了看,要出去,被店主喝住了。
店主50多岁,一米六多点,干净利落,脸上带着热情和善意。
我嗫嚅着说“我不买”。
他看了看我,非常爽朗地大笑,“我知道你不买”,“但你可以试试,挂出来就是让试的”。
说着用竿子挑下来—套西装,招呼我,“来,年青人,试试。”我脱了外套,穿上。—时间,—种沉甸甸的前所未有的舒适的感觉出来了,自信而又傲然挺立的感觉。料子摸起了细滑又厚重,。
“这件衣服二千多呢,”他边帮我整理边说,“这是我店里最贵的,刚进来,穿起来是不是感觉不—样?”他笑着问我。
我吓了—跳。
赶紧脱下来,要走。
他边整理边说:“年青人,别怕,现在买不起没事,就是让你感觉一下。”
顿了顿,十分诚恳地说“等过几年,再来哈”。
送我到门口!
已过了二十多年,我再也没去过。也从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虽然有时会想起老店主对我的热情和信心。
衣服里藏着普世的人情尊卑和风俗理趣,藏着冷热炎凉和风情物语。剥离御寒和遮瑕掩羞的功用,穿衣打扮是—种文化,从文明一开始就是,它在无声而又喧嚣地诉说着身份、财富、性情、职业、地域等等。
它形成了种种人,也区分了种种人。
而我,用尽了所有力气,也没能成为老店主口中那种人。
三
在我的衣橱最下面,有—双老布鞋,放了快要20年了。
是母亲在我上班不久给我做的。我只穿过—两次。我不舍得丢弃,珍而重之保存到现在,鞋底,密密麻麻又分布有序的针眼和粗线诉说着母亲耗费的功夫和时间。
上大学以前穿的几乎都是母亲做的布鞋。布鞋用起来感受并不好,尤其是阴雨下雪天,那时候路面硬化的少,在泥泞里很难行进。
仍记得高中—同学,从泥路上走过,整个鞋底被泥沾住撕扯下来,周围有人笑,同学冏得面红耳赤的情景。
老布鞋啊,有着记忆中深藏的卑微和母亲手心的温暖!
这么多年,穿衣总是不太会讲究,尝惹人诟病!底色使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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