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书店,借了三本书。收银台前办理借书的有几个,我排在后面。
在书店借书,程序有点复杂,借出的书不能还回书店,必须还到图书馆。所以,书店里借书,要人工办理,需耗费一些时间。
看到前面进度缓慢,于是,我又踱步到附近的书架前,随意的看看。这时, 一本《我是落花生的女儿》吸引到我,作者许燕吉,许地山的女儿。
因为小学课本里对《落花生》的熟知,便顺手拿起,翻看了一下。谁知这一翻开,一个人,一个家庭,一个时代,就铺铺展展呈现在面前。
作者许燕吉,是许地山的小女儿,名字为外公所起,因出生在北京,故叫“燕”,出生时辰不吉利,为了冲其晦气,而取“吉”字。
名字的寓意没有冲走许燕吉的晦气,她的一生,用多灾多难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一切美好的希望,在现实面前总会被打脸。
8岁之前的许燕吉,可谓家境优越。父亲许地山在香港大学教书,母亲是全职太太,负责陪伴儿女读书,家里雇有佣人,一派上层社会的气象。那时许燕吉无忧无虑,调皮淘气,和哥哥享受着来自父母的关爱。
1941年8月的一天,父亲许地山在香港家中猝然离世,灾难来得太突然,8岁的许燕吉,只是看着周遭发生的一切,没有眼泪,因此被妈妈说成无情。从此,许燕吉没了父亲。
父亲的离去,让这个安稳富足的家,成了飘摇不定的小舟,颠沛流离的行驶在人生长河中。时局的动荡,诸多的因素,许燕吉的人生开始了逆水行舟。
大学毕业分配后,许燕吉因言获罪,最后入狱,丈夫提出离婚,胎儿死于腹中。世间一切最恶劣的灾祸,在短短的几年里,一股脑儿的砸向这个年轻女子身上。
在那个特殊的时代背景下,所有人都被历史的潮流裹挟,不由自主被推着,迷茫着,不知所措的向前行进。
一个特殊的时代,迷失了多少颗无助而苍凉的心,她们被动接受着所有的不公,却不能发出任何的声音,只能接受,接受历史给予他们的“馈赠”。
正如许燕吉在书中所说:“生活在我们那个年代的人,说不清有多少人身不由己。人生被历史的巨刃割得七零八落,如同摔碎在地上的泥娃娃,粘都粘不起来。我就是其中的一个。”
刑满释放后,为了最起码的基本生存,许燕吉不断的向生活妥协。面对现实,接受现实,在泥淖里挣扎,甚至为了能够活着,为了在这广袤的天地间,有自己的一个落脚之处,最终和一个目不识丁比自己大十岁的农村魏老汉成家。
就这样,许燕吉,一个民国时期著名散文家、小说家落花生的女儿,在滚滚而来的历史洪流中,被冲到一个北方偏僻的小村庄,从此在那儿过起了一个农村妇女的生活,直到1979年平反复职。
和魏老汉成家是生存的迫不得已。当平反复职后,有人劝她离开魏老汉时,她却说“社会地位的高下是当政者予以的,自己还是那个自己,并没有什么可自诩的。再者,这个老头子已老,没有劳动(能)力了,我有义务养活他。”你听,骨子里的契约精神,让她的语言分外感人。
正如读她的文字,质朴平淡,娓娓道来,所有苦难在她的笔下,都变得如河水般平静。可是越是安静的表述,其文字背后的那股力量越强大,暗流涌来,鼓动你的心扉,读后内心的那份沉重越强烈。
特别是书中还配有作者许燕吉不同时期的照片。无论是父亲怀里的女儿,还是在灾难中的留影,每一张,她的脸上都挂着淡淡的微笑。从小到老,她的笑都是那样的纯净自然,眉宇间没有丝毫被命运戏弄的愁苦。
许燕吉无论顺境逆境,总抱有一颗简单的心,就象父亲在落花生中写的那样,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那怕身处卑微的境地,依然用达观的心态找一条能活下去的路,她用心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因为她只能那样,别无选择。
人的一生,真的如麻花一样,不停的扭转着,而许燕吉自称她的人生不过是多扭了几下,可依然可口。
这本书原来的名字叫《麻花人生》,只是后来出版时才取了现在封面上的名字。
坐在书店的书桌前,不知觉,两个多小时,一个人的一生,就这样读完了。合上书,揉揉模糊不清的双眼,把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
看看时间,已经12点30分,书店里人不多了。把书放回书架,办好借书便出来了。
街道上,车很多,人也不少,都在阳光下有序的生活着。走在绿树成荫的人行道上,想着许燕吉,想到那个年代,忽然泪湿眼眶。这泪,悲喜掺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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