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惨白僵直的脚掌,四个脚趾。车尾盖没关闭,就见脚掌裸露在车尾箱外,随着车行时不时抖动几下,煞是可怕。车厢里,有一具完整的尸体!他的魂还跟着,并没走远,他的记忆还在,还想回顾完整的一生,最后再和自己做个正式的告别。
那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和别的孩子不同,他就是一个异类,差点被丢弃到垃圾桶里。谁料还是睁开了眼睛并从桶里走了出来,带着一丝幽怨的眼神。他打心眼里不爱这个世界。
孩子们拥拥攘攘,争着吃争着睡,只有他总是孤零零的在角落里,看着他的兄弟姐妹们争相吃着能让身体速成的食物,而他等着别人吃饱了吃撑了之后,才到饭前吃一点。看着他们从小小的个子塞成了大胖子,带着雀跃的饱满精神,他还是小小一只,永远带着幽怨的眼神。
兄弟对他说,别老是闷闷不乐,开心一点。他不语,也不参合大家的行动,永远都是孤立的个体。因为他小小的脑袋里早已洞见一切。就因为在那个肮脏臭气冲天的出生地,其实在他心里,那垃圾桶是有温度的,就存在他的心底里。
短短十分钟,他已看见了未来的一生。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看到的是和他一样被遗弃的不能存活的幼子,还有已经干冷成冻的血液,以及褪去的皮肤,甚至已经腐化的尸骨。这样的轮回境地里,他竟忘记了恐惧和无措,小小的他仅仅只是知道大声的嘶吼。这才有了他生的机会,但他的幽怨也源于此,因为生所以看到了死。
这一发声也是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一个月过去了,他和兄弟姐妹们被装进了笼子,带离一直居住的地方。别人看着外面的世界甚是喜悦和激动,伸长了脖子到处张望。他把脑袋耷拉在笼子的格栅里,他知道时候到了。
他们被送到了亮白宽敞的加工厂里,到处都是戴着口罩穿着围裙的人们。这里肃清而寒冷,没有一点生气。
终于到他了。他是唯一没有发声的。放血,褪毛,装袋。
一生短暂至极,回顾完毕。魂的眼神依旧幽怨,他闭起眼,“再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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