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娴淑的白云

        苔    袁枚

白日不到处，青春怡自来。

苔花如米小，亦学牡丹开。

01

周边还保持着清晨的静谧，见有人进了校门，门卫大叔忙把头从窗口里探出去，我能感到他警惕的目光一直在盯着我的后背。

“噔！噔！噔！”我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进幽静的走廊，一口气上了4楼，用力推开初一.1班的门。

崭新的桌椅整齐排列着，光线从对面三个大大的窗口斜射进来，锃亮的桌椅都有些刺眼，喘顺了气，我走进教室。

“你好！”一道细细的女声，扭头，这才瞧见第一排，靠墙坐着一个穿白衬衣的女同学。

“你也早来了！”我回应。

她甜甜地朝我笑，嘴角上扬，两眼弯弯，塌鼻梁，鼻头却圆圆肉肉的蛮可爱。

“酷夏的余温还挺嚣张！”我把窗逐一打开后，才发觉她穿了长袖衬衣和长裤。

到上课时间了。

“我叫淑云，一朵娴淑的白云。”

她的自我介绍让全班哄堂大笑，也都记住了她。我们在同一大组，她是第一排，我在最后。

“报告！只有淑云没来集合参加军训！”体育课代表举手汇报。

“是老师批准的，以后同学们都要多关照她......”班主任说得很动情。

02

校园外，田地里金黄色的麦子收割了，树木在渐渐撑开着巨大的绿伞。

不久，从那敞开的窗口，又传进知了高调的鸣唱。

“这学期的每次数学测试，淑云都是第一名。”数学曲老师拿出几张淑云的考试试卷，在班里传看。

卷面干净字迹清晰，每一步演算准确无误。淑云真聪明！真棒！教室里有了自发的掌声和叫好。

“没什么，同学们稍稍用功都能做到的。”淑云站起身来，慢慢地回转，她给同学们鞠了一躬。

在数学上的优势，淑云一直保持到底。

“下个月，区里要搞初中部的数学竞赛，班里前三名的同学可以组队参加选拔。”曲老师话音一落，我就把目光落在了淑云身上。

看到那些数学课外书上留下的痕迹，我知道了淑云是付出了怎样的努力。

这次竞赛，我们得了一等奖，站在台上拿到奖杯后，我看向下面不能上来领奖的淑云，她甜甜地朝我笑，嘴角上扬，两眼弯弯。

03

上学必要经过一家街道福利厂，在不大的厂房里有成堆的纸壳，在几条长桌子的四周，围满了低头糊纸盒的工人。

“你看，那些糊纸盒的人，或许以后我也这样。”获奖那天路过这里时，淑云很平淡地对我说。

“这样啊！可干这活，不需要太多的知识。”那句疑问“你干嘛还要努力学习？”被我含在了嘴里。

“我生来身体就不健全，爷爷的不忍舍弃才活下来。我有健全的大脑，却无法像大学毕业的爸妈那样优秀，但我得让爷爷放心，让他看到我有了生存的能力。”

在我旁边，淑云一晃一点走得很慢，却卯足了劲。

淑云行走有困难，不，不仅仅是行走。

掀起长裤让我看她的右脚，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那不是正常人的脚掌，只是一个肉球，几个乱动的小指头在底下探头探脑。

她的左臂，只有一截大臂，见掀起了袖子，被暴露的三个小手指羞愧地想去扯住。

我酸涩地抬头，她依旧甜甜地朝我笑，嘴角上扬，两眼弯弯。

04

“你要不要参加高考？”班主任征求淑云的意见，高考成绩再高，因为身体状况，也不知会有哪所大学能录取她。

“老师，我是要拿高考的成绩献给我爷爷。”刚上高二，她所依靠的爷爷就离世了。

没被大学录取，淑云坦然地回到了父母的身边，就此和熟悉的老师，熟悉的同学天各一方。

“我叫淑云，一朵娴淑的白云。”嘴角上扬，两眼弯弯，她甜甜的笑容深深刻在我心里。

淑云，定会像学生时代那样，努力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