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云

文/曹吉芳

天地一线间

我从小被寄养在外婆家。在那儿，我吃得饱，穿得暖。大人忙着干活，没人和我玩。通常我自娱自乐，自言自语。感觉孤单时，我就分饰不同的角色。时间长了，我不仅学会了独处，更是有了丰富的想象力。

上小学时，学校和家在一条对角线的两头。为了抄近路，村里的孩子都走对角线。令人恐怖的是对角线的两侧，耸立着高低大小的坟堆，这些调动了我丰富的想象力。每次上学放学，恰巧走单时，我都战战兢兢，一步三回头，总觉得后面有东西跟着，猛一回头，除了白花花的阳光，什么也没有。过不了两分钟，这种感觉又长出来了。上学的路变成一条恐怖之路，上学放学也似乎成了闯鬼门关。

为了尽快通过，我一路小跑，高高地昂着头，尽量目不斜视。慢慢地，我有了新发现，地面坟堆遍布耸立，天上却是云朵翻滚，天上地下竟是两重天。云朵比棉花壮观多了。羊毛也没有云朵翻卷的好看。棉花羊毛与天空中的云朵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的手笔。

云朵看多了，发现云朵还会变脸，村里饲养的牲畜，云朵都能变出它们的样子，造型各异调皮可爱。书上画的威风凛凛的狮子，也坐在云端，威仪地注视着我。记得那时老师教我们跳我爱北京天安门。回家时，我居然在云朵里看到了天安门。更让我高兴的是有一次我在云朵里看见了我十分想念的外公外婆。我在地上走，他们在天上飘。我追着他们说了好多话，他们笑而不语，直到一股风把他们吹跑了，我急得使劲抹眼泪。不过说了心里话以后，心情一下好多了。因为痴迷看云，我喜欢上学了。

我看着天上的云，就忘了地下的坟。天空真蓝，比外婆洗过的蓝大襟亮多了，云朵又那么白，衬得天空特别干净。我偷偷地想:天空是不是被洗过了，不过，天空这么大，谁有这个本事呢？我脚踏大地，头顶苍穹，豪气冲天，感觉这天地都属于我。想到家里墙上贴的穆桂英，我觉得:前世，我绝对是一个将军。既然是将军，被几个坟堆吓住了，传出去，太丢人了。这么一想，我就抬头挺胸阔步。

天上无风时，云朵悠闲地散步。我走，云在走。我停下来，云还在急急地赶路。收到风的指令，云就迅速收拢集合，追赶太阳。为此云大张声势，拉黑一张脸，团团的云把太阳遮得密不透风，整个天地间也变得乌云翻滚黑气沉沉。只是一会儿，云开日散，万道光芒直射而下，天地一片明亮。不过也有时候，乌云密布低沉，雷声滚滚，大雨滂沱。每及此时，我想云也会生气耍脾气。当我遇到了“风云际会”这个词，一副波澜壮阔的场景在我脑际翻跃。

抬头看云，那是此生看过最好的云，它因我而来，为我而生。在我最无力时，它告诉我:换一种姿势，有另一种风景。当人生陷入低谷时，抬头看云，你会收获“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

2021  5  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