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里的落魄，失意人手记

      大寒  夜零点一刻，哈密的一家烧烤小店里。 

寒夜里的落魄，失意人手记

　　他不停地灌下大口大口的啤酒，一边拈起面前盘子里散发着浓烈孜然香气的烤肉串，一边狼吞虎咽。这家的羊板筋好吃，入味，很有嚼劲，他很久没有这样好好地吃过一顿餐了。他吃完一串又一串，他狠狠地嚼，似吞金咬铁，直至他的牙根已经有点发酸，腮帮子再也没有力气，他推开面前的盘子。“老板，再给我来五十串板筋，重辣多调料。”

　　他打开脚边的另一箱啤酒，拿出两瓶酒来摆桌上。他看了看脚边散放着的空瓶子，下意识的把这些酒瓶子全部塞进旁边的空着的箱子里，好让别人认为他没醉。其实还哪有别人，这家店没有别人，街上也没有一个人。陪着他的只有旁边一箱空酒瓶子，和一箱刚刚打开的啤酒。他想，他这样子的豪壮，谁也看不出来他心里的绝望吧。

　　他的确没醉，今夜的他，情绪异常兴奋，带着一股从咽喉泛上来的悲哀，他的鼻子涩涩的，眼眶潮湿。他只是想喝酒，想喝醉而已。

　　不多时，烤串就上来了。那两瓶啤酒已经见了底，他又从箱子里拿出两瓶，打开，一边对着老板绽开一个自认为很豪迈的笑：“老板啊，你这儿的烤串真是太好吃了，这肉真有劲儿，是胡杨林的羊肉吧？”一边伸手去拿钱包。老板只对他笑了笑，并没有说话，走到了柜台后边。

　　他的手没摸到钱包，也不去在意老板没有回答他，他只是想找一个人说说话而已；他叹了一口气，举起那瓶酒，赌气似的想一口气喝完，但终于到一半，喉间剧烈的不适感让他放弃了，他拼命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酒，脸色通红又苍白。稍停了一下，他拿起面前的板筋，大口吃了起来。

　　时间慢慢的过去，他终于有一些醉意了，面前的烤串只剩一堆红柳木和竹签铁签。他看着桌上还剩下的两瓶啤酒，他知道自己要是再喝下去，估计今天晚上要爬回去了。算了，不喝了吧。他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真是失败，就连想彻底放纵一回都不行，到这个地步了，他还在想着能不能回去，他还有家吗？对了，家？他今天晚上没地方去了，他得找一家酒店，想到这里，他连忙翻起口袋来。钱包里有酒店的会员卡，需要先打个电话订房间。他刚刚是打算给烧烤老板一点小费的，他想找个人聊聊天，但老板也没跟他说话的意思，他一时没摸到钱包也就放弃了。

　　他差不多把身上的口袋全部都翻出来了，可没找到他的钱包；他又仔细找了一遍，这次他把外套也脱了，可是依旧没找到钱包。

　　他努力的回想着傍晚的一切，头部右耳后方的某一块区域疼的厉害，他终于再一次绝望起来。他呆呆的坐了一会，然后拿起了手机。

　　现在已经是夜里一点钟了，他先给最好的朋友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听。他不死心，又重新再打。还是未接听。对啊，都这个点了，谁还像他一样不睡觉在外面游荡呢。

　　他接着给另一个好朋友打了一个电话，可刚一接通，听筒里传来:

　　您好，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颓废的垂下头，打开面前的啤酒，猛喝了一口。想了想，打开微信，发消息给一个异性朋友：

　　.......睡吗？

　　卧槽....他赶紧撤回，重新再发：

　　睡了吗？

　　他等了一会，又发了一条：

　　你睡觉了没，还在吗？

　　他等了五分钟。

　　五分钟过后，那一瓶啤酒又喝完了。他又重新翻了一下口袋，最后确定身上的确没有钱包。他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他一会用手抓着头发，一会又四处看看。他麻木的心没有一丝的温度。他手扶着额头看向店老板，店老板还在玩手机。他暂时性的松一口气，打开了最后一瓶啤酒，然后翻开手机里的通讯录。

　　他一个一个的翻着，通讯录里的每一个名字那么的熟悉，却没有一个能让他安心的人。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个名字上，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用颤抖的手按下了拨号键，一颗心随即也紧了起来。

　　响了第三次后，他想立刻挂掉电话，可是心里的紧张反而让他不知到动作，当他又听到一声后，他下定决心，等再响一次，就马上挂点电话。就在他专心等第五次声响时，电话却被接通了，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带着睡意的声音：“这王八蛋啊，你这几年都死哪里去了？”

　　他突然有点热泪盈眶的感觉，他吸了吸鼻子，骂道：“你这家伙，这才几点啊，你这么早就睡觉，以前上学的时候你不是经常彻夜不眠么？”

　　“现在哪能跟以前比啊，以前年轻，现在老啦......。电话那头笑着说：你现在在哪儿呢？”

　　“哈哈，他回答道：我现在在哈密......恩，说来话长。咱们好几年没见了，你还好么？”

　　“我啊，马马虎虎，就那样吧。对了，我买房子了，以后你来石家庄就不用住酒店了，直接住家里，你还记得咱俩以前住的小旅馆吗，哈哈哈---”

　　他不禁想起以前两个大男生挤一张小床热成狗的情形，心里一阵温暖。

　　“对了，这大半夜你给我打电话，出了什么事吗？”听筒里的声音严肃了起来，

　　“胖胖，我想跟你借五百块钱，现在就需要。”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下:

　　“你......五百块钱? ”

　　“你出什么事了吗？你现在还好吗？”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

　　“我没事，胖胖。只是一言难尽，我......我去年跟这边的一个朋友合伙做生意。前短时间遭遇到人祸......破产了。这段时间压力一直都好大，今天刚刚清算完债务，也终于算是了解了。......心情不好，出来吃完饭，又发现钱包也不见了。”

    “兄弟......，你听我说”；听筒那边用一种缓慢的、温和的语气，一字一顿的说道：“遇到这样的事，我知道你特别不好受；你生意上的事，我不了解，但是已经出了这种事了，就别再想它了。记住咱们只要人没事，其他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摔趴下了，咱们休息一下，站起来，再来，是吧？我刚刚特别担心你出了什么事。”

    “嗯......，这样吧，我现在马上给你打过去两千块钱，你先把饭钱结了，然后找一个宾馆去睡觉，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要不，你来石家庄？咱们兄弟也好多年没见了，来石家庄咱们好好聊聊。”

　　他默默地听完好朋友说的话，沉默着、用力闭上眼睛，停了一会，当他再睁开眼睛：“好，胖胖，我明天就去石家庄。我真的想你了，我们好多年没见了。”

　　听筒那边松了一口气：“好，我现在就给你转钱，你把卡号马上发给我。记着，赶紧去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又会是新的一天。”说完，挂上了电话。

　　

　　他走出小店，望着远处天山的影子。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