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阳台在五楼,我光着膀子洗着脸。新玛基的夜晚阳台风很大,不过还没响起野子的BGM。
十分钟前,阿鹏和我走回来。拧两支了哈啤,还有辣条和花生米。
谁知道两个不喝酒的人为什么要买啤酒,喝起来像是香精兑苏打水。
可能是便利店奶茶味的红豆沙冰售罄,而绿豆沙又不能勾起我和阿鹏的高中回忆。
毕竟在厂。
我一直以为那是一杯仅加了十数粒红豆的奶茶,直到一个小时以前我和啊鹏在网吧。
他在开黑,我在看恒大客场上港,上半场一比零领先。中场休息,网吧信号很差,我从恒大开场十几分钟进第一球直到上半场结束,微信用来撩妹的那句话还没发出。
放下手机,扫了眼四周,发现奶茶上的文字比阿鹏的操作有意思多了。
奶茶味红豆冰沙,它的名字。
阳台瓷砖刮裂,哈啤瓶盖和玻璃瓶仍像你侬我侬的小俩口。后来舍友小龙用打火机解决了这个问题。
抿了两口,阿鹏问我来到新玛基的体会。
“不能穿短裤的规定导致看到腿长且白是不可能的,姑娘口红橘红色还是不错的,穿着区中绿裤像是青春的象征,然而没有人会觉得你还少年。看不透年龄的话,你看上的那个小姐姐可能会是一个讨论着儿子与柴米油盐的阿姨。”
我喝了口酒,说着激动之下把还剩半包的辣条弄了一地。
酒洒一地我可以一笑而过,但是辣条掉了半包,我无尽心痛。
为了逃过阿鹏的抱怨,我问他,你觉得读书那会儿怎样?
“挺好啊,不用戴工帽。”
“也对,请假还不用扣钱。”我补了一句。
说起高中,啊鹏像来了兴致。
“我读书那会有个特殊体质,就是别班姑娘喜欢咱班男生问东问西找到都是我。”
“难怪我们都单身一片。”我咬了口花生米,咔一声。
“那时我和朱小四去打扫厕所,朱小四说他肯定能和他女朋友结婚,我说厕所好臭快刷……”
啊鹏吧啦了很多,从天上的狗谈到姑娘的聊天方式,我也不知道和他聊了什么,反正这晚,不用思考未来,不用感慨过去,说话和吃香喝辣就够了。
因为第二天是离职和拿钱的日子。
六点半起床是啊鹏说好的时间,也是离职规定的时间。六点四十分,我起了。
七点二十分,我给宿舍在二楼的啊鹏发了条信息,他回复了。
七点三十分,我来到啊鹏宿舍,发现他刚刚是在床上复我的。
用书包砸他起床已经算仁慈了。
交还了新玛基的工服工帽,我感觉一身甚是轻松。望向啊鹏,在他放下新玛基套装那一刻,我像是看到了自由之光,这是来自信仰的光芒。
工资采取转账的方式,为了签工资单,啊鹏还是要去一趟中国银行把新玛基欠了他一个多月的银行卡亲自办好。
10块钱的摩托车,让啊鹏逐渐脱离我的视线范围,他走了,不管艰难险阻,我感觉他都会带着一张中国银行的银行卡回来。
十分钟前,啊鹏回来了,缺少第二证件,啊鹏的办理并不成功。我安慰他说,会成功的,只是时间问题。
我排队去签了工资单,笔放下的那一刻,我感觉我已经不再是厂仔,一阵舒爽涌动过全身,久违的主角气息仿佛回到了我的身边,我不再需要用时间去换去金钱,用日夜颠倒来赚取补贴。
数十天的束缚在临走时却没有换来洒脱,啊鹏多少有点气馁。
但财务部的小姐姐给了他办法,啊鹏欣然接受了。
我怀疑啊鹏是为了小姐姐才办不了银行卡的。
真想告诉他那个可能是一个阿姨。
工资打破了啊鹏的日程计划,但是啊鹏知道,他已经不是一个四处是墙厂仔了,自由而不羁的风从他身旁吹过,他像是自由的王者,奔向无束无缚的终极。
热血在沸腾,未来,是光明的。
除了拿不到工资。
我和啊鹏拿着行李迈出了新玛基的大门,像是两个月前高考完迈出学校的大门一样,都是毫无波动。
可能是因为人才是感情的主体吧。从小到达大,我每一次离别后想念的都是人,地方的话,想念人的时候可以顺带想念一下。
新玛基之旅算是结束了,关于新玛基,我这辈子都不想有后来,毕竟,用时间换钱的地方,不适合我。
为了工资,啊鹏寻思着改了行程,改了约定,托了手肘,两袋空空回了乡下,未来的几天还要从乡下赶出来市区办理银行卡云云,复杂吃力。
和啊鹏一起离开新玛基两个小时后,我回到了家,啊鹏回到了乡下。当我放好行李,去理发店理发庆祝,准备开启升级之路的时候……我接到了啊鹏的电话。
“喂?”我喊了一声。
对面沉寂了三秒,然后对面传来了啊鹏的声音。
“我刚刚打开了两个星期前就到了的录取通知书。”
“然后呢?”我问。
“里面有一张中国银行的银行卡…”
…
在理发的我强忍着生理上强烈笑意,挂了他的电话。
我感觉理发小哥在剪的头发是颤抖的,没办法,忍不住。
我就知道他会有中国银行的银行卡的,只是时间问题。
但没想到居然提前了。
李大山
2017/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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