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不识丁的婆婆

我的婆婆一辈子生活在陕西的大山里，我知道她在70岁那年唯一坐过一次火车，那次是由婆婆的妹妹带着。

婆婆如果还健在的话，应该有90岁了，可惜……

说我的婆婆目不识丁，一点也不夸张。但婆婆非常善良慈爱，让人怀念。

大概是1999年，外甥女给她拜年，打了50元红包，她装在棉袄口袋里，可能是忘了吧？

夏天我给拿出来晾晒的时候，发现了。我拿给婆婆看，她居然不认得那上面的数字是50。

我猜想，她也许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认识的。以前她说自己不识字，却不知她连十个数字也不认得。

可就是这样一个目不识丁的婆婆，说出来的话还挺有文词的。

一次，丈夫赶集去了，家里人都不知道，刚好那天乡里人找他有事，我和婆婆都说不上他的去处。人家很生气，还以为我们故意的。

待丈夫回来，婆婆便责怪他。多年了，我仍然记得婆婆最后那一句：

“以后到哪里去，一定要言传”。

唉，“言传”哟！多文言！

还有一次吃饭，我做的饼子，炒菜，婆婆和丈夫到地里干活回来，都饿急了，先去吃了。过了半会儿，我才把稀饭熬好，盛给他们喝。

多半碗下肚，婆婆慢悠悠说：这才滋润了。

我当时就觉得这个滋润用的好，我一直觉得滋润这个词用得好，真是太准确了，尤其，还有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