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若有张不老的脸

邻桌的中年人，百无聊赖的喝着啤酒。

应该是一个家庭聚会，父母、夫妻和一孩子，五人。中年男子用手肘拄在餐桌上，给自己倒满了啤酒，身体前倾、无精打采地趴着，看着别处，神情黯淡，手中握着酒杯，透明的杯身凝结了一层密集的水珠，不时啜饮一口，盛夏的杯中物，兴味索然。

已是晚餐时间，店内人却不多，可能不是周末，也许是时间尚早，烧烤店的顾客想来都是夜猫子。

经过紫荆山的时候，人民会堂前有人在卖唱，声音青涩，想来也就二十出头，大约还是个学生，《再回首》唱的很生硬，像中学时期的课文背诵，更像一碗不麻不辣的麻辣烫。许巍，老狼，罗大佑，齐秦，蔡琴，潘越云，谁的歌都好，街头吟唱者不都是选的这些人的歌么？就算唱的不好，这些人的歌也可以蒙混过关的。

可惜是这样一首歌。

再回首，明明是第一次，何有“再”之说？

经七路竟然堵了，一条单行道，晚上十点钟，前面反常的很多车，很多人。走进才发现，原来是街边新开了一间酒吧，路两旁停满了豪车，单就保时捷911就好几台，露天卡座里，清一色长发束胸女子，锥形脸，妆很浓，分不清是甲乙丙丁还是ABCD。

一辆商砼车缓缓前行，我慢慢的追上，然后超过，无意中瞥见卡车的前挡风玻璃上横着一块牌子，上书俩字：北方。

我心里一怔。

对坐的男子问我去哪儿，我告诉了他。哦，你们放寒假了，我终点站广州，出差。

不用说也能看的出来，男子典型的东北汉子，硕大的脑袋，中年人滚圆的啤酒肚，白衬衣下还有一套灰色的保暖内衣，从衣领口可以明显发现，藏青色的西服外套，标准的业务员装束，御寒的羽绒服早已脱掉收在行李箱内。

聊了一些求学、寒暑假的话题后，车厢内渐渐安静了下来。

看着窗外，或闭目养神，没人再说话。

窗外是漆黑的夜，再加上凝结的水珠，其实什么也看不到。

“午夜的收音机，轻轻传来一首歌......"忽然有人在唱歌，我抬起头，是对面的中年男子，在轻轻浅唱，低沉而又有味道，当完整唱完最后一句“Will you still love me tomorrow”时，你会觉得，仿佛真的是收音机里的童安格在唱一样。

当然不是说唱的很完美，我指的是那种味道，那种经过了时间的洗礼，岁月的沉淀过后的那种坦然，那种无奈却又怀念的味道。

当歌神在04年的演唱会全程啃着苹果唱着歌时，你才会明白为何那场演唱会叫《活出生命》。当然，歌神的解释是苹果是用来润喉的。

由于工作原因，那场演唱会我听了将近一个月，里面大部分曲目是别人经典歌曲，由歌神来重新演绎，好歌很多，但最喜欢的是范晓萱的那首《眼泪》。

当张学友随意的坐在高脚椅上，刘海的长度刚好半遮住一只眼睛，胡子拉碴，有一瞬间，你会以为是《江湖》里的左手哥出场，准备教训小弟，不想却一手握着话筒，一手拿着苹果，开始唱一首深情的歌。

邻桌的食物已经送上，刚烤好的羊肉串吱吱作响，中年男人有气无力的吃着。我指给朋友看，假设说如果换成哥们聚会而不是家庭聚餐的话，一定会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

朋友笑而不语。

我望着那个中年人的脸，想起《眼泪》。

歌的开头，黄国伦是这么写的：

青春若有张不老的脸，但愿它永远不被改变。

忽然间，我想大醉一场，仰脖吐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