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周六,雨天。云雾浸透春寒沉沉地压在榕城上空,街巷沉寂在铅灰色的情绪里。
穿过空旷五一广场,来到东北角的先施大厦面前。眼前的大厦像衰老佝偻的老人,目光呆板,神情黯淡,孤独地蜷缩在暗处。早就听说,先施大厦要拆了,走过风雨,洗尽铅华,承载着岁月厚重,就要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化为乌有。我为将要失去这座老旧建筑多少有些动情。
无法细数那些划过的时光,记得的只是曾经的风华正茂。
来到榕城,第一身便装就是在先施大厦买的。当时的先施是座服装城,五颜六色,人头攒动。我选了身纯棉青白色休闲服,穿了好多年。先施大厦对面是女人街,熙熙攘攘,人山人海。记得我穿着先施大厦买的那身休闲服,抽着红塔山,戴着墨镜,走到街的尽头。传奇的是,几年后我居然在这条街的尽头,穿着军装,听着军号,在这里工作战斗。
几年后,先施大厦顶层开了家滚石音乐厅,昏暗的灯光,震撼的音乐,灵魂的电击。我跟几个战友违反纪律混上去几次,舞没敢跳一曲,喝了不计其数的啤酒,那时讲究喝蓝带啤酒,直到喝到有一次跟保安一场恶战,事后受了处理,再也就没去过大厦楼上了。
先施大厦是从卖日用百货、床上用品开始,逐渐萧条起来的,最后发展到冷清,倒闭。重新装修后,分隔出许多吃饭地块,东西南北各种口味都有。这已是多年后的事了。我进去吃过一次火锅,重庆做法,南方口味,难吃的让我恶心了好多天。大厦里进驻了许多饭馆饮食店,没几年就陆续走光了,空荡荡地十分惨淡。能坚持几年下来的,就是一楼朝街门面的肯德基、比萨店。
南边倒闭的店面,后来被一帮游击商人临时包下,天天喇叭喊着皮草、服装、箱包清仓大甩卖,白纸红字血淋淋的标语贴的到处都是,嚷着最后七天、最后五天,最后三天吆喝是跳楼价,给钱就卖,半送半卖。然后,信誓旦旦地说国庆过后走人,又说中秋过后走人,接着说元旦过后走人,后来说春节过后走人。一直都在说就要走人了。
先施大厦已经腾空了,眼下还没拆除。不过定下了要拆,说开工就开工了。不知这块地之后要建什么?一个新的开始,也没必要对接承载之前的历史,就像我们的曾经,许多事情也都随着时间流逝而淡忘,也没谁非要刻意地翻找出来,加以标注诠释。
今天,与其说是来告别这座沧桑的建筑,不如说是借物生情,怀念自己过往的青春年华,安慰和感谢自己一路走来的意志与真情。如果允许感慨的话,我就感慨人生的厚重,匆匆而漫长,精彩而平凡,浓烈而乏味。人们的生活就跟大厦一样,建立,辉煌,老旧,轰然倒下,存在本身就是意义。
雨没停。好吧,就让这春雨成为我诚挚的祭拜,祭拜她的曾经,以及我们的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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