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快要十七岁的时候,我暗恋一个男孩子。
他在隔壁班,我们两个班在四楼。这栋楼清闲自在,每层楼都只有两个班。
教室的外墙贴着长方形的的瓷砖,摸上去凉凉的,瓷白中泛着一点黄,上面均匀印着淡蓝偏紫的牵牛花,亭亭玉立。走廊外的阳台高度刚好到我们胸口,从我的教室门口延展到他那边,两个教室中间隔了一个楼梯口,从下曲曲折折地拐上来。楼道往左到我的班级,往右是他的班,再往右是厕所。
由于种种复杂的关系,他认识了我,当然仅仅是认识而已。可是我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就像,嗯,就像小鱼吐泡泡那样悄悄的喜欢。
他中等个头,身形匀称好看,略微有点瘦,一头微微自然卷的头发,皮肤白白净净,双眼皮,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架着一副圆框眼镜,打篮球的时候会摘下来。
他喜欢打篮球,每到课间就抱着球和几个男同学飞一般奔下楼,然后在上课正式铃声响起来前后风风火火地往回赶。
他调皮又聪明,没怎么好好学习还是可以进到重点班。
见到他时,总是蹦蹦跳跳的,好像有无限活力。
他就像阳光下的一棵小白杨,挺拔活泼,冲着蓝天哗啦啦地摇他的叶子。
我没有跟他说过几句话,面对面遇见了连路都会不知道怎么走,不敢抬眼看他。只会等他走远了,回头远远的看着他的背影。
我胆小的很。
有一天,刚刚打了上课铃声,我的后桌一蹦一跳的一边回到座位,一边兴奋地播报他的大新闻,二班的那个XXX(就是他),天天早自习迟到,被年级主任把课桌搬到走廊外面去啦!
什么?我心跳变得快起来。
我们的年级主任是一个很凶的中年女人,是另一个重点班的英语老师,她说话语速非常快,劈里啪啦,咄咄逼人。每天早上六点二十会在这栋楼的大门前堵迟到的学生,挨个儿记下名字,然后站成一排,挨个儿教训一番,被教训的人,或者上课站到后面听讲,或者罚背课文,惩罚方式多种多样。
按照后桌的说法,他是连续迟到三天啦,年纪主任怒发冲冠,忍无可忍,让他把桌椅都搬到走廊外面,在外面听一上午的课。
上课铃响了两分钟了,数学老师走了进来。在一般情况下,他脾气温和,但在他不喜欢人随声附和,也不是很愿意学生上课时请假上厕所。曾经在教室因为同学搞怪的附和声发过很大的火,将笔一摔,愤然离去。
我的数学成绩很糟糕。
我的心砰砰跳的厉害,它不停地撞着我的胸腔,使我整个人都震颤起来。我忽然想出去看一看他。我的脑子里一直闪着这个念头,它不让我好好听讲。
我如同着了魔一般缓缓起身,僵硬地走到讲台前面,数学老师正在黑板上写一个计算公式,他望向我。
我..我想上厕所。我脸涨得通红。
他点点头,回头继续写他的字。
我飞也似地逃出教室门。
吹来一阵风,偌大的走廊里,只有他和他的桌子。他坐在桌前,低着头。
我也低头匆匆从他身旁走过,走进厕所洗了个手。
然后走出来,我才有机会好好地看他。
正是初春时节,上午的阳光温暖柔和,仿佛一匹米黄色的锦缎,静静地铺展开来,楼下有一片种了香樟,石榴,桃花和樱花的草坪,里面有曲曲折折的小径。香樟树很高大,蔚然成伞,通透的绿,樱花和桃花竞相开放,粉白粉白地擎满枝头。
他穿着暗蓝色的针织连帽外套,套着帽子,整个身子伏在桌上,乖巧安静,我看着他孤单的背影,心里微微疼了一下。现在上着生物课,他们的生物老师是一名中年女老师,带银色细边框的眼镜,声音温柔轻远,被称作“仙女老师”。此时她的声音正从窗户慢慢地飘出来,飘出来,若有若无,与其说是声音倒不如说是山涧里的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或者是楼下花坛里淡淡优雅的花香。
我在这缓缓流淌的花香中轻轻的走近他,走到他桌前,停住。
他桌前铺开生物书,低着头漫不经心地转着笔。
我在他桌前蹲了下来,抬起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那一瞬间,流动着的风凝固了,时间也凝固了。轻薄明媚的阳光照着他的半个身子,我看见帽子里白皙通透纯净得几乎毫无瑕疵的脸,一双无辜黑亮的大眼睛,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那一刻,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你怎么啦?我悄声问。
迟到..迟到。他笑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我二十岁,他是我的男朋友。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走廊里纯净通透的阳光,和我砰砰砰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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