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拿着行李走出去时我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在大人堆里干活,有人问我的年龄,那时候我搞不清十六岁和十七岁到底有什么区别,给别人说年龄时,总喜欢说大一点。
他们听了之后,会叹息的说:“这个年龄应该在学校里读书才对啊!”
感叹完之后,他们会教导我,不好好读书最后的结果就像他们一样,干一辈子的工地。
当时的我很固执,对前辈们的话不屑一顾,混的再不行也要当个包工头。
后来我看到一些包工头因为拖欠农民工的工资被他们打的头破血流的样子,我立马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当包工头的梦想没了,我也随之改变了方向,再待在这个地方也没什么意义。
一个月后我去了南方,一起的还有二王,二王觉得我是个有出息的人,所以必须得跟着,万一我那天发了才,他想分时,连个正当的理由都没有。
二王跟了我五年,我们从深圳跑到上海,从上海再到深圳,每人肩上挎着一个包,样子像是干大事的,但走在路上却没人理睬我们。
后来,二王终于跟不下去了,临走时他说了一句话,“我现在总算看明白了,你是个没出息的人,我这几年白跟你了,一分钱都没分到。”
我说:“你这还不算白跟我,我对自己报有很大的希望,我将来一定会成功,但现在我一分钱都没有,没办法分给你。”
二王很失望的点点头,最后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我默默地跟到火车站,一直跟到二王上了车,火车缓缓开动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少了什么,但我只能很失望的送别列车。
二王走后我又在深圳待了五年,可以说是在深圳某地的一个房子里待了五年,这五年我感觉过的很充实,上班下班,吃喝拉撒,读书睡觉。五年啊!我感觉自己读了很多书,经历了很多事情,积攒了很多财富。
其结果让我大吃一惊,五年存了一万元,读了几十本书,戴上了一副度数很高的近视镜。
我再也不会相信自己会有什么前途,更不后悔十年前,被那些荒唐的老师从学校里赶出来,如今过了十年,如果让我再回学校读书,我坚定不移的选择这样过下去。
有一个晚上,我坐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我梦见自己开这一辆白色的小汽车,在一跳笔直的柏油路上没有境头的行驶着,我不会开车,车又没有方向盘,油箱装的是清凉凉的水,走了不知多长时间,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胡子比头发还长,我说完了怎么这么快就老了,我还没挣到大钱哩。
这时候车开到了境头,撞到了一堆草垛子上,草垛子倒下后全是钱,钱堆里坐着二王。
二王告诉我,他挣到钱了,让我回家来跟他五年他就分我一点,然后我就下车开始抢钱。
二王急的在钱堆里大哭,“你不要抢我的钱……”
一阵闹钟声把我从美梦中敲醒,我醒来后泪流满面,异常想念家乡。第二天我决定回家,卖了车票后我突然犹豫了,这样回去干什么,在那个一穷二白的地方又能干成什么。
现在车票卖了回去看看也好,列车缓缓开出站台,一觉醒来窗外全是麦田和油菜花,突然间回家的愿望这么强烈。
小时候的家乡让人很迷恋,后来才知道这种迷恋是因为你幼稚,雨天泥泞,到处塌方,四处滑坡。大风来时黄土满天飞。有人出去了不想再回来,有人时时刻刻想着走出去。
十年来,我脑海里的家乡还是泥泞的土路,满天的黄沙。
但总归还是回来了,回来还是感觉很亲切的。
在公交车上,家乡的人们卖弄着家乡的变化,可是跟城里有一比了,山上有柏油路村里是硬化道,现在的我们脚底不沾泥,公交能坐到家门口。说话眉飞色舞,手在空中一扬一扬的,啊哈,做梦都没想到还能活在当下。
公交停在村口,大家一齐下了车,村里确实变化不小,有几个老大的铁皮房,“那谁你看,那个是养鸡场,过去是养猪场,下边是养牛场。”
这是谁的爸,我一时叫不上来,说话时一手叉腰,像是当过村支书。
“这可都是咱们村的大工厂大企业,最大的是老王家的老二盖的牛场,一年收入三十多万,了不起啊!”
老王家的老二,我隐隐的感觉像是二王。
我终于插了一嘴,“这些养殖场盖这么集中,不怕得瘟疫吗?”
说话者瞪了我一眼气愤的说:“瘟不了的,天天消毒,死了的拉出来立马吃掉,你看我都吃胖了好多斤。”
第二天,我去参观了村里最大的养殖场,养殖场门口站着一个脏兮兮的青年人,经过仔细辨认这果然是二王,我像以前一样叫了一声“二王”,门口的人抬头看了看我,然后慢腾腾地说“你回来了?”
我再仔细看时,二王那双干涩的眼睛有意无意的躲闪着我,我突然想起在深圳做的那个梦,二王坐在钱堆里大哭,“你不要抢我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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