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地面的砖头被晒得滚烫,空气中的热浪像蒸笼里的蒸汽,席卷着每一个行人的面庞。没有一丝风,路旁的树叶,像是熟透了一样,焉耷耷的垂在枝头下。
原本喧闹的商业街街头,行人寥寥无几。一只棕色“大狗熊”,左手拿着一摞宣传单,右手拿着一个扩音器。懒洋洋的走在空旷的街头。手里的扩音器里,不停的循环播放着:“湖畔公寓,新开的楼盘,依山傍水,景色优美,全市最豪华的高档公寓……”
走了半个多小时,“大狗熊”手里的宣传单,一点都没有减少。走着走着,脚下一滑,一下子滚在地上。全身上下好像是贴在烤热的铁板上,整个一个“铁板烤狗熊”。
“狗熊”爬呀爬,吃力地爬了好久才爬起来。一瘸一拐走到路旁的隔离桩跟前坐下。缓缓地取下狗熊脑袋,陈浩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用狗熊外套的袖子,抹去满脸的汗珠,自言自语的说:“妈的,太热了,老子差点中暑了。”
说完,慢吞吞地从狗熊服的裤袋里拿出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将用力瓶子砸向地面。
“妈的!真是倒霉到家了。工作失误,一个月前被公司辞退,到处求职碰壁。好不容易找了个房产中介的工作,上班五天,天天当狗熊。当狗熊也就算了,还摔了一跤。这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这悲催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陈浩满心惆怅。
然后,拿出另一个裤袋里面的香烟,取出一根,放在嘴上点燃。深深地吸上一口,闭上眼睛。片刻后,重重的吐出一口烟雾。再次把烟放到嘴边,双唇轻轻的衔着,“这就是精神食粮,吸上一口,立马清醒过来。”他心里想着。
随后,再拿出手机,打开d音,最减压的有效方式莫过于吸着烟、刷着搞笑视频。看着视屏里的搞笑场面,加上魔法配音,刚刚到困乏无力一下子烟消云散。陈浩的脸上浮起一抹浅笑。
“狗熊叔叔,这么热的天,你穿这么厚,热不热呀!”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小男孩出现陈浩跟前,摸着陈浩左手腕里的狗熊脑袋,天真的问道。
“怎么会不热,你穿这么厚试试。”陈浩懒得和小孩子讲道理,不耐烦的回了一句。
“这么热,你为什么还在吃火呀!”身后传来一个甜甜的声音,陈浩回头一看,一个八九岁的女孩正望着他。女孩的手里还拿了一张他发出去的宣传单。
“哈哈哈!吃火?小朋友,你没看见过别人吸烟吗?”女孩的话把陈浩逗乐了。
“这是吸烟,不是吃火。”男孩纠正道,“叔叔,老师说,吸烟有害身体健康!你为什么还要吸烟呢?”
“那是别人,我的身体好,抵抗力好,我可以吸烟的。”陈浩觉得小孩子应该很好哄。“天这么热,你们怎么不回家?”
“骗人,老师说,所有人身体都一样,不好好保护,都会生病。我们都一样。”女孩拿起手里的宣传海报遮在脸上,挡住火辣辣的太阳光。在陈浩身后,大声的说道。
“你们不懂,烟也可以治病,天气太热了,我快晕了,吸支烟就好多了。”陈浩突然感觉,这两个小孩,有些不好哄。
“叔叔,你能不能不要再骗人了呢?电梯里、地铁站、医院和很多地方都写着,‘吸烟有害身体健康’‘禁止吸烟’,烟怎么可能治病啊!你要是太热了,应该吃冰激凌才对。”男孩大声对陈浩说。
陈浩有些惭愧的摇摇头,说:“你们怎么这么聪明呀!等我把这一根吸完就不吸了。”
“叔叔,这个怎么用,教教我吧!”男孩拿起陈浩的扩音器。
“把这个开关拨到开的位置,按住录音键,说你想说的话,说完,按一下“循环播放”,就可以不停的播放了。”陈浩结婚两年了,妻子刚刚怀孕。看小男孩这么可爱,突然就变得有耐心了。
男孩按照陈浩的指示,一个个按键点了一下,就对着录音口说:“不要吸烟了,吸烟有害身体健康。不要吸了,吸烟有害身体健康。”连说了两遍。然后按了循环播放键。
扩音器不停的播放着男孩的声音。男孩看着陈浩,说:“叔叔,我爷爷抽烟好多年了,去年就死去了。听爸爸说是肺癌。我奶奶前几年就死去了,听医生说是吸了爷爷吐出来的烟,吸多了。你千万不要学我爷爷,害了自己,还害了我奶奶。”男孩说完眼眶红红的,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他看着男孩的样子,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十八九岁就开始抽烟了。抽了二十多年的旱烟袋。在陈浩二十岁那年,也是肺癌去世的。当时的X光片显示,整个肺部都是黑色。
父亲确诊后,自己也是小男孩现在这个样子。母亲哭晕过去的场景又浮现在脑海。
后来犹豫工作压力太大,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吞云吐雾,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但是,回到家里,只要一抽烟,就会被母亲狠狠地骂一顿。后来,就避着母亲,偷偷的抽。
看着眼前的小男孩和女孩,想着自己怀孕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突然有一种如梦初醒的顿悟感。
陈浩的手突然一抖,烟头烫到了手指,和烟灰一同掉在狗熊裤上。他迅速地的用手拍打了几下,把烟头抖在地上,一只脚尖踩在上面,用力来回摩擦,直到烟头看不到原有的样子,才停止。
“两位小老师,谢谢你们教我这么多吸烟对身体不好的知识。我发誓,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抽烟了。走,叔叔给你们买冰激凌。”这一刻,陈浩是真的很放松,很开心,像是突然卸下了压在身上的千斤重担,又像是捡到了自己很久以前失去的东西。
女孩走上前来,掏出身上的纸巾,在陈浩身旁,弯腰蹲下,包起刚刚被陈浩踩的扁平的烟头,又捡起那个空的矿泉水瓶子,对陈浩说:“叔叔,这些都应该扔垃圾桶。”说完,向后面的垃圾桶走去。
陈浩的手在头顶摩挲了几下,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想想,自己真的挺可笑的,自己一个成年人,一个小时不到,被两个小孩教训了两次。更想不到的是,这么长时间的自怨自艾、怨天尤人, 被两个孩子救赎了。
是啊,自己在这里怨天尤人有什么用呢,最好的办法是好好想想,今后的路该怎样走。他关掉扩音器,带着两个孩子,向旁边的冰激凌店走去。这一刻,他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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