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你读到了小美人鱼的故事,听到结局,你嚎啕大哭,妈妈仓皇地给你编了个美满结局,你哭着解释:“不是,鱼变成人了,多吓人呀。”
你并不为爱情而哭,你为逻辑而哭。
七岁,你有自己的整个世界,ly和很多人陪你至今,你觉得自己与众不同独一无二,对自己的肤色和前途都很乐观。带着这样的心情去上学,认识一群人,踉踉跄跄地处理人际关系,搞小女生团体那一套,不知怎么的,永远都是失败者。四五年级读到了些书,你内心里面那盏颤颤巍巍的油灯闪了又闪,终于彻底燃了起来。
十三岁,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你看了几部电影,读了几本书,那盏油灯变得温暖光亮。你对以往的一切都感到厌烦,迫不及待想要逃离一切,认识一批新人,然后开始新的日子。你看了好多bl漫画和小说,看得对人生盲目,充满爱和希望。你写些不入流的东西,周围人礼貌性的夸赞被你听了进去。你还没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一个贬义的群体,读卡拉马佐夫兄弟,看阿辽沙平平淡淡地说:我要为灵魂不灭而活着,决不接受折中似的妥协。你并不像阿辽沙一样相信上帝存在,但你知道自己也要为这个东西拼命,确信自己一辈子都得这样,油灯光芒万丈。
十五岁,你不可抑制地觉得周遭事物难以忍受,ly不再像以前一样无所不能了,有些事情他也处理不好。你偶尔会想想爱情,看着镜子里自己黑黑的,整个嘴部往前凸去,像个猩猩或是别的什么,你想这也太惨了,勉勉强强挤出个笑,露出一排黄黄的牙齿。包法利夫人永远都不是浪漫终结者,镜子才是。你终于意识到自己一事无成,这么多年你其实什么也没写出来,想往上走,苦于天赋,往下走,又拉不下脸来写鸡汤。你不知要走要留,去生去死,你就卡在这卑鄙无耻残忍凶暴的结论里。
十七岁,那盏油灯已经烧得差不多了,你懒得不愿意再去费神想什么了,和朋友吵架,以前会认真的生气,写长长的信道歉。但你现在懒得去解释自己对错,也懒得去认识自己。你越来越不愿意想事情对错,谁好谁坏。你还不到二十,但你知道谁都能锤得了你,不灭的什么也都能灭。你偶尔自我安慰想自己是默尔索,斤斤计较成绩的时候又想自己是个屁。你最后投了一年新概念,杳无音讯一如既往。
十八岁,你把那盏油灯扒拉到一边,说要好好学习,这个假期快过去了,就在昨天,你喝了两罐可乐,玩了一整天手机,失禁感和以前一样汹涌而来,每次抠咬完指甲你都有种失禁感,像小时候尿裤子一样羞耻得绝望。你开始想以前的事情,觉得以前每一个自己都无法原谅,都傻逼。你没法和过去的自己和解,于是写了篇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东西,你刚开始还在想这能纪念一下自己的十八,但你随即意识到这只能记录愚蠢。想起当初看林奕含的新闻,你哭得稀里哗啦地问他,文学有什么用啊,她写之前就做好赴死的准备了。他漫漫长长地沉默,是一种你从没听过的,崭新的叹息。他说,记录本身,已经是一种反抗。你不想反抗了,你知道自己十八,二十八,五十八,都会这样,你就是自己,什么也没改变,什么也不改变,你会这样无为到死。想清了这一点,倒觉得干干净净。
你知道一江春水最终都会向冬流去,但那场冬天未必等得起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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