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丽跑了!
本来小丽妈也是一片好心,哪个当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好一点。只不过,小丽妈的一片苦心终究是成了驴肝肺。因为她并不能理解她妈这一份心,总觉得这是在逼迫她,让她往火炕里跳。所以,就在她妈告诉她已经答应了“待住儿”的婚事时,小丽跑了。
那天早上,也就是她妈告诉她准备结婚的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小丽收拾了简单的衣服踏着还没落下的月亮,跑出了家门。夜尽管快过去了,但这个时候却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哪怕有一点点的残月照着,依然要瞪大了眼睛才能勉强看清事物的大概轮廓。
小丽长这么大以来,从来没自己一个人这个时间段出门。看着风中摇曳的树的轮廓,总觉得像要吃人的怪兽。她感到害怕,呼吸不由得加重了。她望着一个个像怪物的轮廓,犹豫着放慢了脚步。她想回家,回到那个有灯光的屋里,尽管那个屋净是伤心,但最起码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可回想母亲那冷漠的眼神和说出来的恨不得立马把她撵出家门的话,她又坚定了走出去的决心。
毛驴说会在大路边等她,也不知道她来了没有。虽然刚刚入秋,但小丽还是感到冷,由内而外的冷。她不觉地紧了紧衣领,低下头只管看脚下的路。也不管摇曳的大树,也不管偶尔钻出来的小猫小狗。
从家到大马路边,首先要经过一条小河,然后到场院,过了场院就是一段长长的没有人家的上坡路,只要上了坡就到了马路边。小丽在脑海里勾画出了这次自己要走的路线,奔着小河走去。出门前小丽考虑到会冷,特意穿了个长袖,这会儿她却觉得浑身汗沁沁的难受。
小丽不由得想起第一任丈夫,那个靠灰色产业发家的男人,恨得牙根直痒痒。直到她嫁过去才知道他那个丈夫是仗着庄河市里有权有势的人给了他一个移山填海的活才发了家。目前他家还养着一个车队,还天天在大队的荒山上拉土填海。自从发了家以后,那个男人就不满意原配只给他生了个姑娘,给了一笔钱离了。小丽都不知道自己是第几任了,要不是她妈见钱眼开,她无论如何也不会以黄花大闺女的身份嫁过去的。
路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区别于大田的亮光,使得小丽不至于走到沟里去。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就连经常起早的农人都没起床。小丽迅速越过了小河,走上了去往场院的路,任流水的声音在身后哗啦啦地响。
说归说笑归笑,在那个男人家里的一年,小丽的确是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贵族般的生活。从确定怀孕后,更是过上了贵妇人般的生活。做饭有保姆,只要她能想到的,那个便宜丈夫就想着法儿弄来给她吃。小丽没念过多少书,但“一骑红尘妃子笑”她多少还是知道的。她觉得就算是那个身为贵妃的女人也未必比得上自己想当年的生活。
空荡荡的场院黑黢黢的不见一点光亮,像巨兽的大嘴专门等着把小丽吞噬。但她没有犹豫,毫不迟疑地走了过去,一下子就淹没在无边的黑暗中。
小丽心里恨啊,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恨那个把她从天堂踹入地狱的女儿,更恨那个男人的无情。就是在那个男人看到她生的小人裆部平平时,笑就从那个男人脸上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保姆的身影和一切和那个男人有关的东西。只留下她母亲流着泪陪在她医院的床边。小丽不知道怎么安慰母亲,更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等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她就被母亲偷偷摸摸地接回了家。别人的月子都是一个月,可小丽却足不出户的在家待了三个月,直到那个男人的到来。
小丽以为自己会特别害怕,但真走上了去往大路的上坡路,却没了害怕的感觉。尽管路边特别空旷,也尽管荒无人烟,但也许是眼睛适应了黑暗,也许是天多少亮了一些,她看着路边的树丛和大田里整齐的庄稼却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心里满满地都是恨意。
那个男人的到来没有给她一点点希望,而是把她踹进土里又狠狠地跺了两脚。他带来了离婚协议书和一笔在他眼里是万能的钱。小丽就这么被抛弃了,像随意丢弃的小猫小狗。从此以后,小丽自由了,带着一个女儿的那种自由。
小丽加快了脚步,她不想再卖给婚姻了,她想彻彻底底地活一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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