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突然收到一个好友请求,请求里面仅写了我的名字,没有其他信息。我心想大概是某个我认识的人加了我吧,所以我同意了,查看了资料和朋友圈,实在想不起这个是谁,所以也没有太在意,接下来几天无话。
突然有一天,这个人给我发了消息:
“Hello, 最近好不好呀?”
“还记得我吗?”
“看你头像变化很大呀?”
我心想,你也不告诉我是谁,我从哪里去记得你。于是我礼貌性回复:
“您是?”
对方就开始疯狂给我打了好几段话:
“你不记得我啦?我是 xxx 啊。”
“以前我坐你后面啊。”
“我们还吵架、拌嘴来着。”
“哈哈哈,那时候还真有意思。”
这么一大堆信息发过来,也把我的回忆拉扯到了过去。
我确实记得他。然而他口中的“真有意思”的历史在我心里则是暗无天日的阴影。他是我的“童年阴影”。
小学时候的我很文静,内向。这种性格大概在那个时候就是很软包的表现吧,所以班上很多男生都爱欺负我,这一度让我对上学产生了极大的厌恶。当时最大的愿望就是地震,把学校震塌,我就不用在这里念书了。而这位同学,我就称他为J吧,就是众多阴影中的一员。
如他所说,那段他认为有意思的“拌嘴”“吵架”是最令我感到厌恶的。当时我是班长,学习成绩好,长得也算漂亮可爱,课外兴趣广泛,有参加大大小小各种比赛。本来是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我也本应该是极度自信的人,但是偏偏我的脸上天生长了雀斑。雀斑不多,集中于两颊,这在今天雀斑妆兴起的时代,这也算是个人特色,但在那时就是“麻子脸”,被嘲笑的对象。况且,雀斑在我们那有个很低俗的称呼:“苍蝇屎”。这也成为了当时我唯一一个被取笑的点,也由此我产生了深深的自卑感。
非常有印象的一次是语文课,语文老师要用“居然”这个词语造句。于是一个男生说到: 一个女生远看很漂亮,近看居然一脸“苍蝇屎”。于是全班哄堂大笑,并且超过半数的同学都转头看着我笑。大概只有我一个人没有笑吧,脸涨的通红,他们以为我是因为害羞,事实上我的内心充满了愤怒。当然,没有人在意我的感受,毕竟都是不成熟的孩子,孩子是最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恶"的人。我不理解的是我的老师,她也笑着,大概是后来意识到了什么,她叫停了这个笑话。在我眼里,这可不是笑话,这是羞辱,以至于让我至今还耿耿于怀。
说回这位同学J,他坐在我的后面。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穿着他特别脏的鞋踢我的凳子和后背。当时我们的凳子是长凳,没有靠背,所以他踢到我的时候,就很容易弄脏我的衣服。而当我恼火地命令他不许踢我时,他也不过是眯着眼看着我。这种事情跟老师说一次两次还好,说多了老师也不愿意管了。在老师看来,不过是小打小闹。不仅于此,他还爱戳我后背,用手指头,用笔,甚至用剪刀,以这种方式叫我。当然他也有求我的时候,比如抄作业,做读书笔记…… 我从未答应过他的请求,也使得他变本加厉。那时候不知道这叫“校园暴力”,每天清晨第一句就是“熬一熬,很快就周末了”。
我确实很怂,但是我也清楚以我的体力我干不过他。最过分的一次是,他一如既往用笔戳我,我不理会,他直接拿一本书狠狠地敲了我的脑袋。被敲懵的我只感觉头皮发麻,感觉身体像钟摆一样剧烈晃动。已经顾不上哭。缓过来之后,我不管不顾拿起手中的东西就扔向他,然而越是失去理智,越是砸不准。他在一旁哈哈大笑,我只能愤怒地流眼泪。憎恨自己为何如此软弱。
回忆到这里,我还能清晰记起当时愤怒的感觉,肾上腺素还是能飙高。手机震动将我拉回现实,微信那头的他还在不管不顾地自说自话,说小学那段日子是他最开心的日子。我在屏幕这头冷漠地看着这些话,他自始至终都不认为他的行为给我造成了伤害,他所谓“最开心的日子”对我来说是最痛苦的日子。他说他转学之后从未开心过,他不知道他的转学对当时的我而言无异于过年;他说他好怀念那段日子,他不知道屏幕对面的我是以什么样的表情看着这些可笑的文字。
他以为他跟我很熟,以为我们当时关系很好,也许就是因为我的怂,我的软弱才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才误导他这是一种别样的友情,我呸!拜他所赐,我整个小学时光都在自卑和恐惧中度过,我的软弱性格并不能成为你霸凌的理由!也正是因为这一段经历,让我对校园暴力深恶痛绝,当我小升初之后,性情大变,但凡有人对我造成伤害,我就像刺猬一样反击。也由此,让熟悉我的同学再一次见到我时发现我完全变了一个人,从前文静,乖巧的女孩子变成了暴躁的女汉子,而且在女汉子的路上一骑绝尘。
我已经不愿意理会他这自我感动式的回忆。再次看他的朋友圈,发现他变成了积极向上,充满正能量的人。也许后来的环境对他的改变同环境对我的改变一样深刻,然而也掩盖不了他曾经就是校园暴力的施暴者的事实。时间真是奇妙,它可以淌平你心中的沟壑,也能够复位你受伤的疤痕。
“抱歉,我有事,不跟你聊了。”
我以这段话打断了他,我本想破口大骂把他原来对我的伤害都以双倍的功效返还给他,但是如果真是那样,我大概也成为了一个“施暴者”,也许也会令他怀疑人生:他自以为最欢乐、最无忧的小学时光竟然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的。
“好的,那你忙。不过,感觉你变了好多啊。”
“可能吧。毕竟那么多年过去了。”
“还是很感谢你的,我觉得很幸运能遇见你们。”
“再见”,遇见你是我最大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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