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居然真的到了今天。感觉这之后的三个多月,应该是我人生中事情最少、忧虑也最少的时候——当然也不排除未来某天突然决定放下屠刀的可能,哈哈。但在如释重负之后,看到生活或者周围的世界其实仍然一成不变,一样要面对傍晚的食堂、面对独对电脑的夜晚。感觉一切的发生都很突然,而发生之后的平静又让人感到恍惚。
我不知道现在写这些是不是最恰当的时候,因为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用一段时间来让它变成回顾,很多情感和认知在回溯时会更有意思。但既然难得有时间和心境动笔,就暂且简略地记录吧(之后我也许会再好好写一稿)。四年的经历很多,个人的变化很大、环境的变化也很大。结合切身经历感到这四年是一个特殊的收紧过程,在到达极端时自我甚至被压缩在一个四周都是墙壁的极小空间里。当时被隔离在昌平,每天可以定时在窗边守候日落的降临,每一分钟的光影声色都不一样,时有行人,孤独或成双地沿着小路走过,不由有一种怀古式的羡慕。刚听说需要隔离的时候是崩溃的,当真正置身其中却倍感欣慰——首先是对学11的逃离、对北师大的逃离甚至是对某种令人腻的熟悉感的逃离,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虚与委蛇和千篇一律,逃离,或正是心中备受压抑的期许;然后感到其实仍有许多事可做,看书、听讲座,跟孙孙和尹尹连麦打太空杀,吃饭时和家人打电话都很好,同时感到要保持一种看什么都有趣的目光,或多或少也是种压力。
此后发生的一些事大都令人不悦,小到研究生事宜,大到突发而又严厉的隔离、每天一次的核酸,感觉是一种被不断挤压的状态。但可歌可泣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人对环境的忍受能力,或者说自得其乐的能力是无限的,这种随缘的接受让人即便在看不到尽头的封闭中也总能有片刻精彩。比如西操场唱歌和野餐的同学,或者仍在图书馆坚定学习的同学,大家都以独特的姿态应对望不到头的封锁。我甚至感觉这个封闭的过程反而让人拾起很多未曾注意的东西,比如和邻人的交流,比如在胡同中闲逛的时光。在其中很真切地感受到人际交往的弹性,那些维持秩序的人,那些在核酸队伍低头排队的人,那些因为没有健康码被赶下车的人和赶他们下车的人……我无法评价,仅仅觉得这是一个很微妙的过程,在其中能感到他者坚硬的、有时甚至是带刺的存在,和偶或露出的柔软内质。
另外也想稍微谈一下创作,总体上受到的限制越来越多,令人失望。但在这个过程中通过一些际遇也看到了多元的、富于生命力的作品,很多青年诗人(抱歉我只能谈最近欣赏的但其实有更多更多,比如张小榛、孟垚、可仔、张雅婷……)的创作所体现的格局和技巧都让我震撼,好期待有朝一日能让自己配得上做些评论。在不断阅读(也许也是一种交流)的过程中,也在着意提高自己的水平,而至少有了一些变化。但最近接连的限制在一定程度上也让我开始思考这种多元的表达将会走向哪里,以及究竟能触及些什么。
就像毕业论文要写致谢一样,我在这里也想做一些感谢——当然,鉴于毕业论文针对性比较强,使我觉得不适合写下很多名字。但真的有更多想要真心感谢的人,在这里我只好按照相遇的时间来略写了,之后如有机会再相见,再一一表达。
我还记得大一开学进来的状态是多么萎靡,由于之前许多年所见所闻的有限,也由于悲伤和不满未及消化而汲汲于应付高考——直到现在我仍然难以忘记丧葬后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哭是什么感觉,为什么没有人来过问,为什么班主任仍要刁难我而很多老师装作不知道(同学倒勉强可以理解),为什么亲戚们在为了手续扯来扯去的时候不顾及我的感受。现在我能理解那时的大家因为没有经历过相同的事而难以共情,由于事不关己而且忙碌也无暇过问,但我理解却不接受,同时希望自己遇到相同的情况时能做些什么。但我现在不想浪费一秒钟再去怀恨。毕竟,人都不是完美的,我也一样,就这样罢。
我的大一是浑浑噩噩且孤独的。由于适应能力很慢,我当时并不怎么会和身边人相处。但在因为孤独而倍感胸闷的时候,去找了我的班主任符鹏老师(在这里我希望把符老师作为朋友来感谢),老师听我讲述我的孤独后给了很多切实的建议,记得:一是耐心等,二是行动,主动去关心别人,推荐我看《娇惯的心灵》这样一些很有意思的书。当时还把一些不好的或者很一般的诗拿给老师看,老师很认真地看了以后给了不少有意思的评价。每次和符老师谈话都会感觉好一些,或许知道有人可以信赖,会倾听自己莫须有的忧虑,是件很欣慰的事。他对于很多话题的谈论,也让我感觉到自己格局和眼界的有限,而尝试去做一些对更多人有益的事情,在诗歌里也追求更大的关怀(不一定做到)。符老师在保研的时候问我最喜欢的诗歌理论,和那天晚上打给我说落选的情况和希望帮忙筹划之后准备的热心,也让我铭记在心QWQ无论未来如何,这都是我一个非常珍贵和温暖的记忆。如果没有与符老师的谈话我不确信是否能过渡到现在,当然,事情都有多种可能。
在大一上行将结束时遇到了严昕师姐,师姐温柔的热情和真正考虑我需要些什么的关心也很打动我,她的求知欲,她对我的鼓励也是很美好的回忆。虽然相遇很短,但我感到我们友情的深度是超越时间的。特别是在北京尤为寒冷和疲倦的第一个冬天。更可贵的是我们能在三四年的天南地北中保持各种联系——交换的书籍和经历都很有意思,而在四年后再次在北京重逢,尚能一见如故。师姐还是一样对人温暖而热情,对知识充满好奇。
大一下因为疫情没有返校,在受到大一上的折磨后感觉这反而是很不错的半年。为了应对呆在家里的无聊和寂寞去学了车,在那里遇到一群跟我的生活状态很不一样但同样有趣的友友,和光柔他们一起开车到楚雄,而且在夜市里适可而止的闲逛对我来说也是很奇妙、新鲜的回忆(虽然最后没有考到证,⁄(⁄ ⁄•⁄ω⁄•⁄ ⁄)⁄)。
大二遇到了大学期间最重要的两个朋友,孙晴和苗霖雨。大二上学期在五四文学社一次无厘头的全员大会上遇到了一开始很沉默低调,但彼此话越说越多的苗苗。后来又参加了她在胡同里举办的遗言沙龙,虽然因为对死亡某种意义上的惧怕抱着抗拒的心态,但还是觉得沙龙的时间、地点和大家的故事都妙趣横生——打开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世界并初次体会到一种一见面即可深度倾诉的氛围。幸运的是苗苗也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彼此得以一直保持一些看似是兴趣方面的联系,她和她所做的事情让我看到了更丰富的世界,并遇到了一群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人,其中有些是诗人。也是和苗苗的谈话和一起做的事情启发了我对疫情的反思,但同时感觉需要一段时间去沉淀那些记忆,再重新来谈当时的感受和它所带来的变化。苗苗的包容心让我愿意在和她的交流中讲些不一样的东西。感谢她欣赏我话中的梗,时常能启发我的灵感和责任心。
我和晴晴是在大二下文艺美学课上认识的朋友。那个课很有趣,当时还带了一些茶去泡给大家,当然如果晴晴不在场我可能永远也不想和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她待人十分放松的热忱与自来熟是我在曾经遇到的人中未曾见的。我很喜欢那种感觉。晴晴对于新知识的探索欲和广泛的爱好也吸引并感动着我,我们交谈时总能很自然地触发一些轻松而诗性的话题。她也带我见识了一些很有趣的人和事,比如和泰国小姐妹唱歌,在酒吧听爵士和布鲁斯,在码字人书店的晚上,在文学院讲洛丽塔的尴尬时刻,北大一日游,在隔离期间分享彼此的悲欢……可能只能记下那些最近发生的了,但远不止这些,晴晴陪伴我度过了很多非常重要和快乐的时光。(虽然晴晴最近改称我师妹让我有一点小悲伤)她对每一个人的善意让我觉得非常珍贵,也是我最希望向她学习的方面。相信晴晴一定能获得自己所期待的,快乐地生活。还有我们的毕业纪念集,可以着手准备了。
还有和一飞的相遇也很奇妙,她是第一个因为我在诗会上瞎BB而想要和我一起玩的人。
大三由于保研的相关事宜比较平淡,不过正如我在上面所说的启发了一些思考,而疫情带给我,和带给环境的改变相信是有待观察和值得书写的。保研的事则让我开始反思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什么——或者是学术所带来的沉思,或者是更广泛地接触和观察所带来的丰富性,或者只是简单的快乐,自足或者双赢?这正是高潮和接连的打击让我开始思考的。
当然,这个过程中我也尝试去观察,既希望领略他人世界中与我不同但也很丰饶的部分,其中的戏剧感与悲欣,其中的光辉与缺憾,为我带来了远比自己身上更加有趣的东西。感谢那些与我不同但很有趣的朋友走进我的生活,卢奇的街头摄影和他的转变让我好奇,他在和我的交谈中说了完全不一样的话;海狸老师、tiger老师在海外的生活,唐聪老师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也让我充满兴趣,好喜欢在百花岭认识的大朋友和小朋友们;艺旋丰富的社会实践活动,青年诗人们的思索与生活也让我渴望探索,706生机勃勃的年轻人们……当然,令我好奇的人和事还有很多,但因为我不是很确定他们是否愿意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我的文章里,在这里就先不提了。
和身边人关系的改善也让我变得更加积极。当我愿意打开自己接受更多以后,感到我的室友,山山、瑛琦她们,都是独立而很有个性的人,她们也在我很薄弱的时候帮助过我。和冠航一起去资料馆看电影和进行讨论也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让电影所带来的趣味增加了很多倍。坤宁和雁菱的文学艺术的感觉超棒,也感谢她们愿意倾诉和陪伴我。
当然也要再次感谢我的家人,无私并全心全意地待我;我的老朋友孙孙、尹尹(幸福的打电话时光)、衠、陈迪(虽然这人近来不怎么理我,但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恬恬一路相伴。
遥远的理想还应从当下做起,也许就在今天,一个崭新的人生阶段又行将开始(当然这些限制的设定充满了人为因素)。可能是一种延续、或一种循环,由想象来塑造时间的形象。此刻我再一次迷惘并一无所知,再一次站在不知通往何方也不知会遇到谁的起点上,作为一个忧心忡忡的小白,仍有尚不知晓的困难和艰苦,在前方等候我,当然也会有机遇和美。对于未来的选择也并不是那么确定,想做更多但又是没有多少英雄主义情怀的懒人。唯一不同的是,我会比当时更加自信,因为在经历了一些事后我对自己的忍耐和接受能力有了更充足的信心,不必担心自己会脆弱到经不起冷遇与批评;也不再那么惧怕孤独,因为注意力可以投入更多有趣的事情,也更善于主动和包容。写到这里有些疲倦,但我想再次感谢这个过程中的自己和所遇到的人们,从这个层面来说,真的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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