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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04:心经

张爱04:心经

作者: 桃客菟丝 | 来源:发表于2020-11-17 10:55 被阅读0次

    张爱玲全集01小说集的第四个故事。这往篇文章读完一遍后必须要回过头去看,会发现,故事早在开头时就已经奠定了全局。

    开篇第一句话——

    许小寒道:“绫卿,我爸爸没有见过你,可是他背得出你的电话号码。“

    只这一句,便道出了三人间微妙的关系。

    小寒在朋友面前,极力地卖弄着她的爸爸,准确地说是卖弄着她和爸爸的关系。直到爸爸出场,小寒的炫耀到达顶峰——

    “上次有个同学,巴巴的来问我,跟你去看国泰的电影的那个高高的人,是你的男朋友么?我笑了几天——一提起来就好笑!这真是……哪儿想起来的事!“读到这儿,虽觉得奇怪,但毕竟是父女,我们不会多想,看到后面的情节才会明白,说这句话时的小寒,可是生生盼着别人误会点儿什么才好呢!

    她父亲又是怎样的态度呢?张口闭口“我这么一个老头儿“”我这年纪“”我们上一代的人“,不停地与小寒划清界线,避让她对这段“父女情”的卖弄。

    “父女情”有什么不对吗?我们接着往下看。小寒送走了客人,回到家,和父亲一起坐在沙发上,埋怨爸爸没有在她二十岁生日这一天早早地回来庆祝,但两人的一些肢体语言让人不免觉得异样。

    “小寒轻轻用一只食指沿着他鼻子滑上滑下……”

    峰仪拉住她的手笑,将她向这边拖了一拖,笑道:“我说,你对我用不着时时刻刻装出孩子气的模样,怪累的!”

    小寒道:“你嫌我做作?“

    峰仪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愿意永远长不大。“

    小寒突然扑簌簌落下两行眼泪,将脸埋在他肩膀上。

    峰仪低声道:“你怕你长大了,我们就要生疏了,是不是?“

    小寒不答,只伸过一条手臂去兜住他的颈子。

    后来,小寒的母亲来了,三人说了几句话,小寒“只咳嗽了一声,把嗓子恢复原状,方才答道……“

    母亲走后,“小寒捧着脸站起身来,绕过沙发背后去,待要走,又弯下腰来,两只手扣住峰仪的喉咙,下颏搁在他头上。峰仪伸出两只手来,交叠按住她的手,又过了半晌,小寒方才去了。“

    看完这一系列描写,我们大概从中觉出了什么。哪怕父女感情再好,也没有如此亲腻吧?尤其是处于二十岁青春期的女孩,与自己的父亲这种相处状态,是不是有什么不对?为什么对母亲有些提防?

    后续情节将陆续消散我们的一头雾水。小寒有意提起要撮合龚海立与段绫卿,一方面是使小性子,另一方面是试探父亲的心。其实,此时小寒根本没有想到父亲的心里会有其他人,因为她心中只有一个唯一的假想敌——她的母亲。她只要确信父亲对母亲是无爱的,结果,她无意中拉来想要考验父亲的人,却成为了她真正的“情敌“。

    朋友告诉她,另一个人也和她父亲去国泰看电影了,她不愿相信。又去找龚海立当面对质,听到斩钉截铁的回答,仍不死心。直到他的冷面的父亲为了爱情抛弃了家庭,她还不甘心,傻傻地跑到段家想要破釜沉舟。

    最终,救赎她的,是母亲。

    想到一句话,上帝不能来到每一个家庭,所以创造了母亲。

     她扑在母亲怀里痛哭,不是质问,不是责骂,而是彻底的清醒。她痛苦地叫唤道:“妈,你早也不管管我!你早在那儿干什么?”我相信,母亲的怀抱是真的拥有这样神奇的力量,反省,重生。不管遇到什么事,扑在母亲怀里,便治愈了。她猛然发现,这个人其实一直不是情敌,她真正的身份,是她最最亲爱的妈妈!由此,她对母亲由憎恨变成了悔恨。

    母亲说:“我一直不知道……我有点知道,可是我不敢相信——一直到今天,你逼着我相信……”她虽然觉察到了异样,但她不敢相信,也不想恶意揣测。直到小寒亲口说了,她才相信了。而母亲的第一反应,不是为自己痛苦,而是拯救女儿,虽然,造成所有这一切恶果的人就是女儿。“她犯了罪,她将她父母之间的爱慢吞吞地杀死了,一块一块割碎了——爱的凌迟!”曾经,女儿和丈夫一起孤立、嘲笑、排挤她,内心是多痛啊!但母爱又一次诠释了它的伟大,她第一时间为女儿安排好了出路。母亲说:”你放心。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一定还在这儿……”

    最后的结局,最真实。

    掩上书,骑车回家的路上还沉浸在故事里。有两个问题值得思索,透过文中的描写,其实能够感知到,父亲对于小寒不是完全排斥的,其中有一处,甚至动了性欲,“小寒——那可爱的大孩子,有着丰泽的,象牙黄的肉体的大孩子……峰仪猛力掣回他的手,仿佛给火烫了一下,脸色都变了,看过身去,不看她。”这是出于男人的机体反应,但他心中还是有伦理道德在的。所以,他喜欢上了与小寒长相类似的绫卿?不敢过分解读,就到此为止吧。

    另一个问题是篇名,《心经》。是在影射我们熟知的那个心经吗?“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想找张爱玲问明白。但我觉得以她的性格,她一定会说,没有什么为什么,只是正好想到了而已。哈。

    这本书看了四篇,四个故事,刻画了各个领域中四种不同类型的情感。第一炉香是交际花无爱的婚姻,第二炉香是有爱无性的婚姻,茉莉香片是男人的自卑与女人的虚荣,心经是畸形的父女恋。个个精彩,不得不感叹,张爱玲的笔太厉害。

    不免惭愧,对于张爱玲,只看过几部代表作就大言不惭地宣布自己是张迷了,热爱先于了解,实在肤浅。看下去,期待她带来的更多惊喜。

    2020.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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