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lly自言自语:“因此,在禅者的心中,不计荣辱毁誉,不慕荣华富贵;所谓禅者,是大勇猛、大坚定、大忍耐。禅,就是我们的心;世间、出世间、有无、好坏,一切都在我们的禅心里。有了禅,就能心包太虚,量周沙界,我们的心真是广大无边。” 三千大千世界很大,其实都不如我们的心大,看得远些看得轻些,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了。其实勇猛也好、坚定也好、忍耐也好,就是智慧了。这次去班芙,我们乘坐的雪地车近处看庞大无比,远处看如蚂蚁一般大小,人更如此,在这么浩瀚无垠的世界里,人真的很渺小,但是人心可以很大,真的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是你是否是真心想。
星云大师讲解《六祖坛经》 第八 顿渐品
【问题讲解】
一.南宗的禅与北宗的禅有何不同?
二.神秀与惠能之间,彼此有甚么评语?
三.因何要说志诚禅师是盗法之人?
四.坐卧站立是禅吗?
五.惠能和神秀对于戒定慧的看法有甚么不同?
六.南、北二宗为甚么一再纷争不已?
七.行昌为甚么要行刺六祖?行昌出家的因缘为何?
八.佛性是真常,为何说无常?善恶是无常,何以说为常?
九.何谓八颠倒?
十.六祖大师如何建立一切教门?
一. 南宗的禅与北宗的禅有何不同?
禅宗自西天二十八祖达摩东渡来华,衣钵传法,历经慧可、僧璨、道信、弘忍;弘忍门下又南宗与北宗。
南宗以六祖惠能大师为中心,北宗以神秀大师做代表。南宗、北宗一向纷争,如同兄弟阋墙,因为彼此对于修行的方法,认知不尽相同。惠能大师认为心性本净,本来是佛,识心见性,即可顿悟成佛;神秀则认为佛性人人本具,但为客尘所覆,故须透过时时修习,拂尘除垢,才能成佛。南宗的禅重在顿悟,北宗的禅主张渐修,所以有“南顿北渐”的说法。因此,谈到南宗的禅与北宗的禅有何不同,其实是要了解顿悟的分别究竟在那里?究竟有甚么不同?
实际上,“法本一宗,人有南北”,人有南方人、北方人,但是,法没有南方的法、北方的法。因此,六祖惠能大师初见五祖的时候,五祖问他从那里来,惠能回答:“从岭南来。”
“岭南是獦獠,獦獠没有佛性。”五祖弘忍说。
惠能大师即刻反驳说:“人有南北,佛性那里有南北呢?”
“法即一种,见有迟疾。”法只有一种,真理只有一个,但是,众生在修行的次第上,有快有慢。因此,佛法本来没有顿渐之别,只是众生的根机有钝有利,所以说“人有南北,法本一宗;人有利钝,法无顿渐。”
六祖大师行于南方,驻锡在曹溪的宝林寺,神秀大师住在北地的荆南玉泉寺,当时人称“南能北秀”。南宗、北宗本来可以各自发扬光大,我们也不必为他们分南、北二宗,但是在修行方面,惠能大师以顿悟为宗风,神秀大师以渐悟为入门,所以有“南顿北渐”之别。
有人问:“禅门的要旨,本来无是无非、无冤无亲,但是,为甚么『南能北秀』有水火之嫌?为甚么南宗、北宗如同楚汉之争?为甚么顿渐门下彼此如同冤家对头呢?在佛法里,大家都是修行的人,为甚么要如此的计较、分别呢?”这是因为修行的人,我执易破,法执难除,甚至“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有时候,为了真理,为了佛法上所证所悟,互不相让。如果你要他把生命布施给你,他可能愿意,但是,要他放弃自己所悟的佛法,断然不肯,因为他把真理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南宗的禅所以称为顿门,当然有它特别的内容与特质。以下约略举出几点,说明惠能大师的禅门宗要。
六祖惠能大师排除知解上的分别,他不喜欢从知识上入门。因此,一般认为惠能大师本身不识字,其实他是不从分别上入门,他主张“不立文字,彻究心源”,所谓“识自本心,见性成佛”。
六祖惠能大师的南顿,其理论与实践,都将禅宗具体的中国化;他让中国的禅,实际上有了开花结果。南宗的禅,讲究“即心即佛,即佛即心。心是佛,佛是心,心佛无二”。既然是心佛无二,我们有心,心里有佛,当下即是,何必还要再另外去追寻呢?所以六祖大师说“平常心是道”,生活即是禅,你在生活里,穿衣、吃饭都是禅。所以,有人问禅师:“你是怎么样参禅呢?”
他说:“我穿衣、吃饭。”
“那一个不穿衣,那一个不吃饭啊!”
禅师说:“你吃饭,挑肥拣瘦,吃得不甘味;你睡觉,思来想去,睡得不安心;你穿衣,计较美丑,穿得不欢喜。我们参禅的人,当吃饭就吃饭,当睡觉就睡觉,当穿衣就穿衣,所谓平心是道。”
南宗建设了棒喝的机用和接话的简速。“棒”始于六祖打神会,“喝”始于马祖接百丈;南宗在师资课徒方面,有时候说法让你开悟;有时候给你一拳、一个耳光,这都是教育。甚至扬眉瞬目、嬉笑漫骂,无一不是在说教。南宗禅在接待方面,非常简单、迅速,不拖泥带水。
分派立宗,宣扬宗风。南宗六祖惠能大师的门下有五家七宗:南岳怀让禅师门下出“沩仰宗”、“临济宗”;青原行思禅师门下分“曹洞宗”、“云门宗”、“法眼宗”,是为“五家”。临济门下又分“黄龙派”、“杨岐派”,合称“七宗”。于是“五家七宗”各立门户,各有家风。
南宗对于师家教育有特殊的方便。例如,有时候说:“你缘不在此,你到别处去参访。”有时候,十年、八年不和你讲一句话;有时候,十年、二十年,只叫你做苦工。这种种特殊手段的应用,其实是用心良苦,无非是要让你悟道。
总之,南宗的顿有别于北宗的渐。至于南顿北渐,顿渐究竟有甚么分别?
所谓顿教,顿就是突然,这里面没有时间,没有过程,是当下的,是即时的、迅速的、直接的,好像石火电光,就是那么一刻,一下就悟了,不容许你思想,不容许你犹豫,不容许你考虑。你分别、犹豫,那就不是禅了。
所谓渐教,渐,它是有次序性的,有连续性的,如时钟,滴滴答答,持续地向前进行。
实际上,修行本来没有顿渐,学佛要想一下子就一步登天,那是不可能的,凡事都要一步一步来,所谓“万丈高楼从地起”。因此,一般来说,理上有顿悟,事上要渐修。所以,过去的禅师们有很多人都是先悟后修,他先觉悟,悟了以后要修,修道以后,还要再慢慢体证。因此,顿渐应该要相互包容,不管是顿门或是渐门,应该“方便有多门,归元无二路”。永明禅师的四料简,就把修行分为:渐修顿悟、渐悟顿修、顿悟顿修、渐修渐悟四种。
不管是渐修顿悟、渐悟顿修,或是顿悟顿修、渐修渐悟,大家应该互相包容,应该容许异己的存在,因为这个世界不是一个人所有的,大家应该共荣共存。因此,过去禅门的顿渐纷争,并不是六祖惠能大师和神秀大师的纷争,六祖大师对神秀大师十分尊敬;神秀大师也经常派遣弟子到惠能大师座下参学,甚至推崇他才是禅宗的嫡传。可以说,祖师们并没有纷争,而是门徒们所谓“满瓶不动半瓶摇”。因此,希望今后佛教的门徒们,要体谅师门的苦心,大家要兼容相忍,共同为法为教争光。
二. 神秀与惠能之间,彼此有甚么评语?
前面讲过,禅宗自菩提达摩五传至弘忍,其下分“南能北秀”。“南宗”主张“直指人心,顿悟成佛”的顿悟教说;“北宗”则重视“息妄修心”,强调“渐修渐悟”。后来,顿渐一直纷争不已,能、秀的门徒也势如冤家,各护其主。现在我们就从《六祖坛经》来看看这两位一代大师,他们彼此之间各有甚么评语。
首先,根据《传灯录》记载,神秀禅师的徒众经常讥讽南宗的惠能禅师说:“能大师不识一字,有何所长?”一个做苦工,担柴的苦行者,他凭甚么资格能做到祖师呢?
在这个世间上,很多人“同行相忌”,甚至在佛教里,有时候也是彼此互不尊重。譬如,有一个人很会写文章来宏扬佛法,就有人批评说:“他只是能写写文章,不会讲述,也不善于言语。”
这个人一听,赶快学习讲经说法,等到会讲经说佛法了,又有人批评说:“某人只是讲讲说说,如同瘸和尚,能说不能行。”
这个人听了人家这样的批评,他很着急,赶快修行。但是还是有人批评:“某人只是能修行,不会办事。”
喔!赶快学习办事。又有人批评了:“只是一个事务僧,他也不会英文,也不会日文,不能宣扬国际的佛教。”
总之,不管他如何努力,别人就是批评,嫌他这样不够,说他那样不好。所以,在佛教里面,有一句话说:“要得佛法兴,除非僧赞僧。”同样的,我们今天的社会,要有一种“与人为善”的心理,只要别人有一技之长,总是难能可贵,你又何必一定只寻他的短处,不赞美他的长处呢?假如有人问你:“你是不是就是万能呢?”你该怎么回答?
六祖惠能大师当年隐藏在人群中达十五年之久,他随缘安住,自我肯定;及至后来龙天推出,说法度生,人天敬仰,然而还是有人批评他说:“一字不识,有何所长?”
但是,神秀大师并不是如此说法。神秀大师告诉徒众说:“惠能大师他是得到无师之智,深悟上乘,吾不如也。且吾师五祖亲付衣法,岂徒然哉!吾恨不能亲自去亲近,虚受国恩。汝等诸人毋滞于此,可往曹溪参决,他日回复,还为吾说。”由此可见,神秀大师虚怀若谷,他对六祖的禅法更是肯定、推崇;而惠能大师对于神秀大师也是十分尊崇。例如,神秀大师曾派弟子志诚去亲近他,他曾经这样对志诚说:“汝师戒定慧,接引大乘人;吾之戒定慧,接最上乘人。彼此悟解不同,见有迟疾。”其实,悟道都是一样。六祖惠能大师也是如此的推崇神秀大师。
我们从高僧传里,也可以看到过去很多的高僧大德,有时同门同辈纵有所争,也是在法上一点就通,一点就破,沟通以后,彼此哈哈一笑。不像弟子们,不惜为法争,甚至演变成意气之争。
有一天,定山禅师与介山禅师同行,定山禅师说:“生死中无佛,即无生死。”意思是说生死中,假如我们的佛性不灭的话,就没有生死。
介山禅师听了以后说:“生死中有佛,即不迷生死。”也就是在生死中,要是有佛,就不会迷于生死了。
二人争论不已,就问大梅法常禅师,大梅禅师回答:“一青一熟。”这两个问题,一个比较究竟,一个即将究竟。
定山禅师接着问:“那一个比较究竟?”
大梅禅师就回答说:“青者不问,问者不青。”意思是说,你老是追着问,老是这样计较,就差了那么一点。
所以,介山、定山两位禅师虽然在佛法的悟解上,意境不同,但是经过大德们一指点,他们都能有所体悟。
又如马祖道一禅师,有一次走在路上,他把脚伸在路的中央。刚好隐峰禅师推着个车子要经过这一条路,到了马祖道一禅师的前面,赶快说:“请你收足。”请把脚收回去,我的车子要过去。
马祖道一禅师回答:“已展不收。”我的脚已经伸出来了,我不会再收回来。
隐峰禅师便说:“你已展不收,我已进不退。”于是就推着车子辗过去。这下子便把马祖禅师的脚辗伤了。后来,马祖禅师回到法堂,拿了一把斧头,对大家说:“刚才是那一个人把老僧的脚辗断了?请出来。”
隐峰禅师立刻向,伸出头来,放在斧头的下面,意思是:“你砍吧!”马祖哈哈大笑,反而赞美隐峰禅师能够直下承担,能够勇者不退。
所以,过去的禅师们,有时候,从表面上看,怎么徒弟冒犯师父?其实是师徒接心,是表示直下承担。甚至禅师们彼此之间,看起来好象是纠纷,实际上他们是在论道。这一点我们应该要认识、了解清楚。
说到法争的问题,在高僧传里还有一段记载。有一天,耽源禅师对仰山禅师说:“南阳慧忠国师传给我们一个很好的宝物,他画了九十七个圆圈圈。现在我把南阳慧忠国师所画的九十七个圆圈圈交给你,你要好好的收藏,作为永镇山门的法宝。”
仰山禅师接过这九十七个圆圈圈,立刻用一把火把它烧了。耽源禅师就很遗憾的说:
“唉呀!可惜!可惜!这一门学问只有少数人会,你烧了,岂不是可惜吗?”
仰山禅师就说:“不要可惜,甚么九十七个圈圈,我一看就知道了,这个圆圈不可执着。如果你懊悔了,那没关系,我再多画两本给你。”
为了一件事情,两个人有不同的看法,一个要保留,一个要不着痕迹;一个从“有”上觅法,一个从“无”上开始,彼此也是互相包容。
黄檗希运禅师有一天游天台山,遇到一个禅师,彼此谈笑相得,于是结伴同行。两个人走啊走的,忽然遇到一条河,河水暴涨,也没有桥梁。这个时候,黄檗希运就把自己的草帽、拐杖挂在树上,面对着滔滔的流水。另外一位禅师就跟黄檗希运说:“我们一同渡河,如何啊!”
黄檗希运就说:“要渡,你自己先渡好了。”
那个禅师立刻把衣服一撩,就过去了。在渡水的途中,又回过来向黄檗希运禅师招招手:“过来!过来!”
黄檗希运生气地骂道:“吥!你这个自了汉。”
表面上看起来,黄檗是在和他计较,批评他,骂他自了汉。实际上,他们是在较量禅功,说明禅要自度度他,不是自己逃跑,如慈航法师的遗嘱说:“若有一人未度,切莫自己逃了。”
唐朝的药山禅师,有一天在庭院里打坐,身旁坐了两位弟子,一个叫云岩,一个叫道吾。他忽然指着院子里一枯一荣的两棵树,问:“这两棵树,是繁荣的好呢?还是干枯的好呢?”
道吾回答说:“繁荣的好。”
药山再问云岩:“干枯的好呢?繁荣的好呢?”
云岩说:“干枯的好。”
这时,正好有个姓高的侍者经过,药山又以同样的问题问他:“干枯的好呢?繁荣的好呢?”
侍者回答说:“繁荣的任它繁荣,干枯的任它干枯。”
所以,后人有诗说:“云岩寂寂无窠臼,灿烂宗风是道吾,深信高禅知此意,闲行闲坐任荣枯。”道吾的禅风,他欢喜荣,将来是光辉灿烂的;云岩禅师喜欢枯,他的道风就是冷淡、寂寞的。
顿的任他顿,渐的任他渐;神秀的归于神秀,惠能的归于惠能,一如“繁荣的任它繁荣,干枯的任它干枯”。因此,《六祖坛经》讲到顿渐,虽然我们很赞美惠能大师,但是,我们也钦佩神秀大师。因为,所谓学佛要“行解并重,顿渐一如”,我们应该要有这样的看法。
三. 因何要说志诚禅师是盗法之人?
志诚禅师本来是神秀大师的弟子,奉神秀大师之命,到曹溪惠能大师的座下,“随众参请,不言来处”。
有一天,被六祖惠能大师发现他是从神秀那里来的间谍,是来偷听盗法的,因此,六祖惠能大师就问志诚禅师:“你是从那里来的?你是来做甚么的呢?”志诚禅师照实回答。
六祖再问:“你为甚么来这里盗法呢?”
志诚禅师回答说:“未说即是,说了不是。”我没有报告之前,你可以说我是盗法,但是我刚才已跟你讲明了,我是从那里来,为甚么而来,我已经自首了,应该不是盗法。
在佛教里,讲说佛法,弘扬教义,叫做说法;把自己所知所证的传给后人,叫做传法。甚至于住持传位给下一代,也叫传法。如果不是公开的传法,叫密传;如是不是公开的来参学求道,而是私自来学习,就叫盗法。盗者,就是“非其所有,窃为己有”;志诚禅师“不言来处”,后被六祖惠能大师和他的门下发现、识破,所以说他是来盗法的。
其实,在佛教里,并不单是志诚禅师盗法,像过去韩国有一位圆测大师,他很喜欢玄奘大师的说法。有一次,正当玄奘大师把自己证悟的唯识论传授给他的得意门徒窥基法师时,圆测就在旁边听讲,被玄奘大师知道了,说他是盗法。现在有很多的教授、老师上课,并不喜欢有人旁听,因为,旁听总不负责任,扰乱了讲授的气氛。很多的学者专家,学有专长,他希望把自己的所学所长,传给自己所信赖的人。如果佛法所传非人,有的时候被拿去卖弄,以此作为贪求名闻利养的手段。有的人甚至把别人所证悟的佛法窃为己有,认为是自己的创作。这种情形,不但过去发生过,现在也还有。
当志诚禅师被六祖和他的门下发现以后,经过了一番解释,六祖惠能大师就再问志诚禅师:
“你的老师神秀上人,平常都教你们甚么法门呢?还有些甚么道理呢?”
志诚禅师说:“我的老师教我们住心观静,长坐不卧。”
六祖惠能大师一听,不禁有所感,就说:“住心观静,是病非禅;长坐拘身,于理何益?”六祖大师的意思是说,禅如果光是住心观静,光是长坐拘身的话,这个没有活用。
其实,能做到“住心观静,长坐不卧”,这也很难得了。但是,以六祖大师的境界来说,活用的禅不是这样,所以,他不禁很慨歎的说了一首偈语:
生来坐不卧,死去卧不坐,
元是臭骨头,何为立功课?
这一首偈语就是说,我们生下来就是常常坐着,比较少躺卧下来,到了死的时候,则是常卧不起,也不会坐了;身体原来只不过是一具臭皮囊,何曾立过甚么功德?所以参禅打坐,重在自心觉悟!
六祖惠能大师发现志诚禅师盗法以后,给他一些开导,志诚禅师叹为稀有,赞叹六祖惠能大师的法门高峻、微妙。因此,后来就在惠能大师的门下,心甘情愿地为六祖大师做侍者。
神秀大师经常派人到惠能大师那里去,而这许多弟子们后来也能在惠能大师座下参学有得,有所发挥,不负神秀大师的心愿。
说到志诚禅师盗法的问题,岂但是盗法,在神秀大师的座下,过去还有人想尽种种方法盗衣。因为,六祖惠能大师是由于衣钵相传,所以成为禅宗的正统,神秀大师没有得到衣钵,表示他没有得法。因此,弟子们想尽种种的方法要来盗衣。乃至六祖大师圆寂以后,更有一位来自韩国的金大悲,想要偷盗六祖大师的遗体到韩国供养,可见六祖大师德望之高。
所谓“盗”,在五戒当中,杀盗淫妄酒,可能就是盗戒最难受持。因为,盗戒就是“凡是有主的东西,不可以不予而取”。有主的东西,人家没有给我,我不可以要。一杯茶,人家没有叫我喝,我不能喝;一朵花长在树上,是人家种植的,不是我的,我不能摘;公家的一个信封、信纸,不是我应该用的,我不能用。所以,大家如果能持盗戒的话,则所谓贪污、漏税、倒闭、走私,就不会发生了。
窃盗财物是犯戒,盗法也不好。不过,佛法其实也不是“偷盗”可以获得的。例如有人问赵州禅师:“如何开悟成佛?”
赵州禅师不直接回答,只是站起来说:“我要去小便了。”
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你看,这一点小事还得我自己去呢!”意思是说,吃饭、小便,你代我不得;同样的,佛法是我的,你怎么盗得去呢?所以,佛法要靠我们自己证悟自性,证悟自己的禅心,不是可以盗得来的。
四. 坐卧站立是禅吗?
参禅,究竟是坐呢?还是卧呢?还是站呢?六祖大师说,禅非坐卧;坐、卧、立都不是禅。所以,六祖大师曾对志诚禅师说:“住心观静是病,不是禅。”
那么,如何才是禅呢?紫柏大师曾经这样说过:
若不究心,坐禅徒增业苦;
如能护念,骂佛犹益真修。
禅不是闭眼打坐,闭眼打坐只是进入禅的方法之一。如南岳怀让禅师问:“譬如牛拉车,车子不走,是打车子呢?还是打牛呢?”
打车子没有用。参禅,要紧的是观心、用心。你要想明心见性,光是用身体打坐,并不一定有很大的效果,所以,参禅打坐,用心第一。当然不能否认打坐是初学参禅的人应有的必经过程。
真正的参禅,也重在作务,重在生活。百丈禅师说:“搬柴运水,无非是禅;扬眉瞬目,无非是道。”因此,真正的禅是甚么?搬柴运水是禅,腰石舂米是禅,犁田锄草是禅,早耕晚课是禅,忍耐慈悲是禅,劳苦牺牲是禅,方便灵巧是禅,棒喝教化是禅。禅,是人间的一朵花,是人生的一道光明;禅,是智能,是幽默,是真心,是吾人的本来面目,是人类共有的宝藏。有了禅以后,我们在世间上没有恐惧,即使面对生死,也不畏惧。有了禅,心中就有了定,就有了力量。
佛陀曾说:“坐禅能得现法乐住。”所谓现法乐就是禅定之乐,这是一种从寂静心中所产生的美妙快乐,绝非世间五欲之乐可比,勤于禅坐的人,可得此禅悦之乐。
因此,虽然禅不是坐,也不是卧,当然更不是立,不过,如果我们想体验禅悦的妙味,应该实地去打坐。依《天台小止观》说,初学坐禅,当调五事:调食、调睡、调身、调息、调心。
关于调身方面,“毗卢七支坐法”是坐禅调身的最佳姿势,分为七个要点:
端坐盘腿,跏趺而坐;
背脊竖直,不可靠壁;
安手结印,置于膝上;
头面要正,颈靠衣领;
双肩应平,轻松自然;
敛目平视,观照自心;
嘴唇抿合,舌抵上颚。
打坐经验久的人,不管林下水边、岩洞塚间,都能够安然入定;但是初学的人,最好选择在室内,远离吵杂的地方,比较能够收到效果。室内的灯光不可太亮,以免刺眼;也不可太暗,以防昏睡。最好能摆设佛像,燃香供佛,以摄心提念。坐禅的位置,避免直接通风,以免引起伤风的毛病。
除了环境之外,饮食、衣着也要注意。吃完饭一小时之内,不好打坐,因为此时血液都集中于肠胃,此时打坐,既不合乎生理卫生,而且容易昏沈。饮食不可过饱,也不可太饿,最好七、八分饱。穿着以宽松、舒适、柔软的衣服为宜,一切束缚身体的物件,如手表、眼镜等,皆须松开,以免妨碍血液循环。睡眠要充足,以免昏沈入睡,浪费宝贵时间。
其它坐禅应注意的事项,例如:
1、坐时:双手先将衣服稍稍撩起,名曰“提半把”,以免衣服紧迫颈部,造成不适。
2、静坐时尽量避免在冷气口或电风扇下打坐。最好以毛巾包着膝盖,以防风湿。
3、静坐的地方以干燥木板或榻榻米为宜,但仍需敷陈厚软适度的坐垫。
4、坐垫随个人身体需求而异,以能坐得竖直平稳,不阻塞气脉为妥当。
5、初学静坐者,一定要由有经验的老师指导,以防偏差。
6、初学静坐时,多半无法双盘,则以单盘为宜;不要勉强坐太久,以时间短、次数多为宜。
禅的精神,并不局限于打坐的禅堂,在二十四小时之中,举手投足,扬眉瞬目,都充满了禅的妙趣;禅的消息,并不仅仅在敛目观心的禅定中,日常的着衣吃饭、走路睡觉,都透露着禅的妙机。生活中的禅,是将寂静的禅定工夫摄入日常的劳动之中,而达到动静一如的境界。禅,是从琐碎的事事物物中,以整个身心去参透宇宙的无限奥妙,是伟大于平凡,化高深于平淡的修持。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无一不是明心见性的方便。
永嘉大师说:“行也禅,坐也禅,语默动静体安然。”对真正的禅者而言,在日常生活中,禅是触目即是,无所不在。
五.惠能和神秀对于戒定慧的看法有甚么不同?
戒、定、慧三学,是佛教的实践纲领。学佛首要“勤修戒定慧,熄灭贪瞋痴”。
戒学可以对治贪欲,慧学可以对治愚痴,定学可以对治瞋恚;戒、定、慧三无漏学是佛法的根本。因此,说起佛教,所谓三藏十二部经典,汗牛充栋,但是归纳起来,总不出戒、定、慧三学。
戒是防非止恶的意思。在佛教里,有五戒、十戒、菩萨六重四十八轻戒、比丘两百五十戒、比丘尼三百四十八条戒等。戒可以防非止恶,可以端正身心,可以规范行止。定是静心而不散乱,是息虑静缘;一般所谓“放下万缘,去除妄念”,这就叫定。慧就是去除妄想、无明、烦恼,进而取证涅槃,趋向真理,这就叫做慧。
其实,戒、定、慧彼此互有关连:由戒生定,由定发慧,由慧趣入解脱。慧是定的用,定是慧的体,戒、定、慧是学佛不可缺少的资粮。说到戒,在大恶病中,戒是良药;在大恐怖当中,戒可以作为我们的守护。说到定,在动乱当中,定是我们安定的力量;在危难当中,定可以给我们安稳。说到慧,在迷闇的时候,慧是我们的明灯;在愚昧的时候,慧可以作为我们的指引。因此,戒、定、慧可以使我们身心健康,可以保护我们。我们的身心都需要戒、定、慧,纵然是出世的生活,也不离戒、定、慧三学。
在《六祖坛经》中,一再提到“南顿北渐”。顿、渐的分岐,主要就是六祖和神秀两位大师,他们对戒、定、慧这个根本佛法有不同的看法。神秀大师他以“七佛通偈”来解释戒、定、慧,他说:“诸恶莫作名为戒,众善奉行名为慧,自净其意名为定。”神秀大师对于戒、定、慧的这种解释,可以明显看出,这是一种对待法,他要人不做恶事,要去行善。这种法门,是接大乘人,同时也可以劝小根智的人。也就是,如果有人对于真正的佛法不容易深入的话,很简单的告诉他:“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这就是戒、定、慧。
六祖惠能大师对于戒、定、慧的解释是:“心地无非自性戒、心地无痴自性慧,心地无乱自性定,不增不减自金刚,身去身来本三昧。”惠能大师讲的是心地法门,只要心地无非、无痴、无乱,那就是戒、定、慧,还要另外再找甚么戒、定、慧呢?还有甚么另外的“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呢?所以这一种道理是接最上乘人,是劝大根大智的人,是顿悟的法门。
“南能北秀、南顿北渐”,他们的不同,从惠能与神秀大师对戒、定、慧的诠释,即可看出端倪。所以,在〈顿渐品〉里,特地把这二位大师对戒、定、慧的看法,举例说明。
六. 南、北二宗为甚么一再纷争不已?
参禅修道的禅师们,往往可以不计较个人的荣辱、毁誉,但却很难放下对佛法真理的执着,这是因为修行人我执易断,法执难除。
说到南、北二宗为甚么一再纷争不已?首先我们应该知道,南宗的惠能大师其实是很尊重神秀大师,而北宗的神秀大师对惠能大师更是推崇。尤其,神秀大师在中国的禅学史上被尊为“二京的法主,三帝的老师”,每天前去朝拜、问道的,真是日有万千。神秀大师虽然受到朝野如此的尊重,但是他对六祖惠能却极为尊崇,因此常指示弟子们到南方去亲近惠能大师,甚至三番两次地建议朝廷,到南方去迎请六祖惠能到北方来弘法、供养。可见得过去的佛教宗派,有时候老师和老师之间彼此互相包容,可是到了弟子之间却彼此互不兼容。
神秀和惠能大师的法统之争,到了六祖大师的弟子荷泽神会禅师时,达到最高峰。神会禅师一生的主要愿望,就是要打倒北宗的神秀禅师,要立南宗惠能大师的禅门为正统的地位。因此,神会禅师一再大声疾呼:“唯有曹溪的宗旨,唯有六祖惠能大师才是禅门的嫡传。”北方的普寂禅师,也和神秀大师一样,受到朝野的敬重,被尊为国师。他推立神秀大师为六祖,视自己为七祖,所以也挺身而出,斥责荷泽神会禅师,同时也高声疾呼:“惠能不是达摩的正统。”
后来神会禅师在滑台的大云寺开了一个无遮大会,他要立南宗为正统。他开滑台大会的主要目的有三:
第一、攻击北宗神秀大师的法统非正统,不是五祖弘忍大师的嫡传,他要大家认识,只有惠能大师才是真正的法统。
第二、攻击北宗渐修的法门。他认为渐修是一种方便,禅是顿悟的法门,唯有六祖大师所讲的禅,才是禅的正统。
第三、在历史上,所谓“南能北秀”;南宗惠能大师主“顿悟”,北宗神秀大师主“渐悟”。神会禅师就是希望透过滑台大会,把顿渐的差别,让大家分别、认清。
神会禅师为了拥护六祖的顿门成为禅宗的正统,一生奋斗不懈。因此,在他的大力鼓吹之下,使得南、北二宗的纷争达到前所未有的白热化。
其实,佛法不必用顿渐来分别,只是众生根性有所谓利钝之分而已。所以,只要我们参禅的时候能够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当下就能完成自我。
六祖惠能大师的法脉,后来经过南岳怀让和青原行思两位弟子的弘传,开演出“五家七宗”的辉煌局面,使得南宗顿教的“一花五叶”,灿烂缤纷,光耀后世,从此禅的芬芳永传人间。
七. 行昌为甚么要行刺六祖?行昌出家的因缘为何?
六祖大师的一生,于悟道前后所遭遇的迫害无数,真可以说灾难重重。从他刚到黄梅亲近五祖弘忍的时候,就几乎不敢在人前多说话,为的是怕别人嫉妒他。及至悟道以后即有惠明的追赶,想要抢夺他的衣钵。后来更有神秀大师的门徒,为了夺取衣钵,竟然买动武功高强的刺客,名叫行昌,要来行刺六祖大师。
行昌虽然武功很高,可是俗话话“邪不敌正”,当行昌进入六祖惠能的室内,正要加害的时候,六祖大师端然静坐,不但不躲避,而且是引颈就刃。行昌用很凶猛的力量,连续挥砍三下,六祖惠能不但头颅没有落地,甚至毫发未伤。这时六祖说:“正剑不邪,邪剑不正,只负汝金,不负汝命。”
意思是说,假如是一个侠士的宝剑,不能做出不正的邪事;如果是一把邪剑,当然不会做出甚么好事来。你现要来行刺我,我只有欠你的钱,不欠你的命。你要钱,我可以给你,你要我的命,你是无法如愿的。
当时,行昌虽然是一个浪迹江湖,坏事做尽的亡命之徒,但是在六祖大师这样有道的高僧之前,又听他讲出这一番话来,当下惊倒在地,过了好久一段时间,才悠悠醒来,跪在六祖惠能大师的座前,求哀忏悔,甚至要跟六祖大师出家学道。这时候,六祖大师给了他一些钱,对他说:
“你现在要跟我出家,不是时候,因为一个想要行刺我的刺客,一旦弟子们知道以后,怎么可能容许你在团体里跟大家一起生活?你现在还是先离去,等到将来有机会,你换一个身分,改装而来,我再来摄受你,接受你出家。”
行昌听了惠能大师的指示以后,顶礼膜拜,悄悄地离开了。后来别投僧团出家,受具足戒,精进修行。
经过许多年,有一天,行昌想起六祖的话,于是远方来礼见六祖,从此改名志彻,成为六祖门下弟子,也有了非常大的成就。
从六祖大师一生的遭遇看来,我们可以知道,在这个世间上,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过,所谓“没有黑暗,那里有光明?没有罪恶,那里有善美?”六祖大师能够成为一代宗师,正因为有这么多的灾难、魔考来砥砺他的意志,增长他的人格、道德。所以,加害他的次数愈多,六祖大师的声望也就更加地一天高过一天。
八.佛性是真常,为何说无常?善恶是无常,何以说为常?
前文提到行昌受神秀大师的门徒买动,想行刺六祖大师,却被六祖大师感动,因而萌生出离的心志,但是六祖大师告诉他,暂且离去,他日易形再来。
过了一段时日以后,行昌果真依约再来见六祖大师。
行昌问六祖大师说:“弟子出家以来,常常阅读《涅槃经》,可是不能明白常、无常的意义。”
六祖大师说:“佛性是无常,善恶诸法的分别心是常。”
行昌不由心生怀疑:“怎么和尚讲的,完全和经文相违背呢?”
其实,六祖大师的境界到底还是高人一等。本来,所有佛法都是为了对治众生的毛病而敷设,无论常、无常,都是对待法,可以说“常即无常,无常即常”。当然,在佛法的根本上讲,“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一切有为法都是无常的;无常,就是生灭。所以,我们学道的主要目的,就是要从无常的世间超越出来,寻求一个不生不灭的涅槃世界,那就是“生灭灭已”,就是不生不灭,就是涅槃的世界。
涅槃的世界,就是常乐我净,在这个世界里,生命是恒常的、安乐的、真我的、寂静的。
六祖大师说:“无常者,就是佛性。”
佛性是真常,涅槃是真常,现在,为甚么把涅槃、佛性都说成是无常呢?我们要知道,烦恼固然可以束缚人,涅槃、菩提、佛性也是一样,如果你执着了,它一样也会束缚人。你日日祈求远离生灭、远离无常,反而给这一种执着所束缚了。因此,能够体会“无常即常”,当下就是佛性。
如果你说“佛性是不变的,是真常的”,那么,我们还要再说甚么善恶诸法呢?乃至一个人如果不发菩提心,佛性不就是无常了吗?所以,我们说一切是无常,主要的就是一切法皆有自性。你从自性里体会法法皆有它的自性,这就是常性。所以,无常就是常,这就叫做真无常。
无常有两种:
第一、念念无常。念念生灭叫无常。例如我们的心,一个念头起来,它不停留,又再一个念头起来,所以,前念后念一直翻滚不停。就好像大海里的水,后浪推前浪,一直流动不停。又好像世间上的人,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这一切都是生灭法。这个世界有成住坏空,人有生老病死,我们的心念则是生住异灭,这就是无常。
第二、一期无常。无常的意思是相续法坏,世间上一切都是相续的,所谓“缘会则聚,缘散则灭”,因为生灭相续的诸法都有散坏的时候,所以,发菩提心,要从无常里去体会常,从烦恼里去证悟菩提。除了烦恼,那里还有另外一个菩提呢?除了无常以外,那里还有常呢?所以,在烦恼的时候,就应该知道,烦恼也是佛性。
六祖大师把这许多道理跟行昌讲过以后,行昌终于大悟,说了一首偈语:
因守无常心,佛说有常性;
不知方便者,犹春池拾乐。
我今不施功,佛性而现前;
非师相授与,我亦无所得。
无常的心里有常性,行昌听了六祖大师的开示以后,理解到世间一切诸法,所谓“空有不二,性相不二,常无常不二”,因此他悟道了。六祖大师于是替他取名“志彻”。
九. 何谓八颠倒?
所谓颠倒,即:违背常道、正理,例如以无常为常,以苦为乐等,对于本真的事理持相反的妄见就是颠倒。
当初,佛陀在菩提树下金刚座上成等正觉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要涅槃,因为他发现自己所证悟的真理,和世间众生的认知、欲求,都不一样。世间众生对事理的看法都是颠倒妄见,例如,佛陀觉悟五欲是苦,六尘是不究竟的生活,可是凡夫众生莫不以五欲(财、色、名、食、睡)、六尘(色、声、香、味、触、法),为生活里最重要的东西,为生活中所向往、追求的目标。佛陀所证悟的真如自性、法身理体、真实慧命是真实的,可是世间众生因为见不到自心本性,反而以虚无来认识,岂不颠倒?
凡夫所知所见,背离正觉真理,因此称为颠倒,即:第一、以无常为常;第二、以众苦为乐;第三、以无我为我;第四、以不净为净。
不但凡夫有颠倒,二乘声闻、缘觉一样也有四种颠倒妄见,即:第一、以真常为无常;第二、以真乐为众苦;第三、以真我为无我;第四、以真净为不净。以上合起来,称为八种颠倒,分述如下:
1、凡夫的四种颠倒。
以无常为常:又称常颠倒。是对于世间无常的法,生起常见。世间一切有为法皆由因缘而生。依生、住、异、灭四相,于刹那间生灭,故称无常。例如我们的身体,是五蕴和合的假有,是无常的,可是众生不觉,因此每天执着我的身体、我所拥有的东西,等到大限一到,才知道手忙脚乱。
以众苦为乐:又称乐颠倒。世间五欲之乐都是招来苦果的因,凡夫不明此理,妄计为乐。例如,财、色、名、食、睡,这是苦的根源,可是凡夫众生却仍汲汲营营,错把苦恼当快乐。
以无我为我:又称我颠倒。所谓“我”,必须具有自主性、主宰性、必然性、永恒性;然而凡夫众生执以为“我”的身体,是无常苦空的,是无法自主的。例如人到了寿命终尽的时候,欲求不死而不得,也就是说,我们无法主宰我们的身体。所以执着无我的身体为我,这是错误的。
以不净为净:又称净颠倒。己身他身具有五种不净;不净就是污秽、鄙陋、丑恶、过罪等的总称。五停心观中,有观自身不净的观法,称为不净观。即:种子不净、受生不净、住处不净、食噉不净、初生不净、举体不净、究竟不净等。然而凡夫不明此理,妄生贪着,执以为净。例如,一般人吃鱼、吃肉,当成美味佳肴,如果把它当作尸体,如何敢吃?
2、二乘人的四种颠倒妄见,正好与凡夫相反。
以真常为无常:又称无常颠倒。于如来常住法身,妄计有生灭变异的相状。世间上,虽然一切有为法莫不迁流无常,可是从自性上说,却有一个不变的真理。例如,法身理体是恒常不变的,但是二乘人看不到这个不变的理体,只看到这是无常的世间。
以真乐为众苦:又称无乐颠倒。于涅槃清净之乐而计无乐。
以真我为无我:又称无我颠倒。五蕴和合的“我”,虽然是不真实的,可是这个“我”可以藉假修真,乃至真心、佛性还是不离这个“我”,然而二乘罗汉于佛性真我之中,妄计无我,故说颠倒。
以真净为不净:又称无净颠倒。如来常住之身,非杂食身,非烦恼身,非血肉身,非筋骨缠裹之身,二乘不明此理,故计为不净。
颠倒,就是背于常道、真理。凡夫对于世间的颠倒,就是太认真了,太执常了;反之,二乘人则是太消极了,太执着世间为无常,这都是颠倒。如果我们能够不执空、不执有、不执真、不执假,真假之中自有一个中道,空有之中自有一个中道;能行中道,那就是大乘佛道,就不会颠倒了。
十. 六祖大师如何建立一切教门?
六祖大师的南宗顿教法门究竟有些甚么样的内容?他是以甚么样的事理来建立这个教门的呢?
1、六祖大师以自性三身佛建立教门。六祖大师主张,吾人自心本性里都具备有佛法僧一体的三宝;也就是说,每一个人的自心本性里面都有佛性、法性、僧性,所谓佛、法、僧“三身一体”,就在我们自己的心里。所以,真正的皈依三宝,就是要归依我们的自性三宝。
2、六祖大师的教门很重视发四弘誓愿。所谓四弘誓愿,就是“众生无边誓愿度、烦恼无尽誓愿断、法门无量誓愿学、佛道无上誓愿成”。
大乘的四弘誓愿,其实就是小乘佛教的四圣谛──苦、集、灭、道。众生因为苦,所以才要“众生无边誓愿度”;众生有业、有集、有烦恼,所以才“烦恼无尽誓愿断”;世间的有为法之外,还有一个清净无为的佛道可以追求,所以“佛道无上誓愿成”;要成就佛果,必须修习佛法,所以要“法门无量誓愿学”。
3、六祖大师很重视摩诃般若波罗蜜。六祖大师在五祖座下,就是以《金刚经》而印心得道,所以他很重视般若自性的开发,唯有智能才可以波罗蜜,才能完成自己。
4、六祖大师的教门重视无相忏悔。忏悔是佛教重要的修行法门,忏悔能够净心,在佛教里,不管修学任何法门,都必须以清净的心,才能纳受功德,因此忏悔是必修的法门。
忏悔有事忏、理忏、作法忏等。六祖大师重视无相忏悔,所谓“罪业本空由心造,心若灭时罪亦亡”,在相上而言,造作业因,必有果报,但从本性上看,罪性本空。所以,修习无相忏悔来灭罪,才是最究竟的。
5、六祖大师提倡生活就是禅。日用生活是中国禅宗的活水泉源,禅宗注重“日日是好日,处处是好地”,这是中国禅宗的一种境界。所以,六祖大师提倡生活就是禅,在生活里:戒不可以不持,戒不持,就是人天路绝;行不可以不做,行不做,则功德不能圆满;经不可以不讲,经不讲,则理论不明;禅不可以不参,禅不参,则心地不能透悟;道不可以不悟,道不悟,则触目成滞。所以,自从六祖以下,他的门徒子孙们,非常提倡生活禅。例如黄檗希运禅师的参禅,就是天天种田,天天植菜,在种田、植菜里参禅。又如六祖大师本人,就是在磨坊里舂米,就是打柴、挑水。所以,到后来的许多禅师,尤其百丈禅师,提倡“搬柴运水无非是禅”、“一日不作,一日不食”。
因此,六祖惠能大师建立的教门,所提倡的就是:
以病苦为良药。修行人要带三分病,生病,反而可以发道心。
以灾障为解脱。面对苦难、障碍的时候,只要有忍耐的力量,当下就是解脱道场。
以群魔为法侣。修行就是与烦恼魔军作战,只要我们有工夫、有力量,都可以把他们当作朋友。
以留难为成就。任何困难,对有力量的人来说,越是困难,越能成就。
以敌友为资粮。学佛修行,善知识是很重要的助缘,善知识不一定是正面的,所谓“善可为法,恶可为戒”,有时候敌人,跟他交个朋友,也可以成为学道的资粮。有时候,学佛修行,如果没有敌人、没有反对者,自己也不知道要进步;如果没有魔王来扰乱,自己也不懂得要发大菩提心。
以屈抑为行门。有修行的人,即使被人委屈,给人抑制、冤枉了,这个时候,正是好修行。
以拂逆为园林。遇到不如意的事情,如果是平凡的人,就会被击倒,可是在一个有禅定、有修为的禅师,越是拂逆的境界,他越是觉得逍遥、自在。
以淡泊为富贵。钱财再多,不一定代表人格、道德,所谓“淡泊明志”,在淡泊里面有时候更为富贵。在禅者的心中,他视功名富贵如敝屣,他的价值观念不是名利,而是宇宙的真理。
因此,在禅者的心中,不计荣辱毁誉,不慕荣华富贵;所谓禅者,是大勇猛、大坚定、大忍耐。禅,就是我们的心;世间、出世间、有无、好坏,一切都在我们的禅心里。有了禅,就能心包太虚,量周沙界,我们的心真是广大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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