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的一天下午,我下班回家正要做饭,听到窗外有扑棱棱拍动翅膀的声音。我没有在意,认为那是一只飞过窗户的鸟。可是这拍翅膀的声音频繁地响起,仿佛就在我的卧室里,我走进卧室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瞅瞅窗外连一个鸟的影子都没有,这奇怪的声音来自哪里?我正在心生疑团,突然扑棱棱的声音又传入耳膜,仔细辨听那声音来自于窗外的百叶窗里。
百叶窗突出在窗户的一侧,我打开窗户探出头,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往里瞧,什么也没有看到。那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怎么会什么也没有呢?我顺着目力所及的每一个扇叶的缝隙往里看,突然我看到一双惊恐的小圆眼睛在暗淡的光线下偷窥着我,那分明是一只鸟的眼睛。
为了看到这只鸟的全貌,我探出窗外半截身子,冒着掉下窗去摔成粉身碎骨的危险,侧着头找到一个最佳的角度观察那只鸟。
这真的是一只非常漂亮的鸟,它长着尖尖的灰色的喙,足有半寸长。它的羽毛像彩色的锦缎那样艳丽,不过额头上有一块地方秃了毛,正在往外渗出鲜红的血,一只翅膀也耷拉了下来。它一双金黄色的爪子牢牢地勾住百叶窗的楞。尽管它受了伤,可它还是像一个贵妇一般气质里透着刚毅。
这只鸟有两只拳头那样大,我不知道它是怎么在那个小窄缝里钻入百叶窗的,百叶窗的外面的窗叶是有坡度的,这只鸟也许由于好奇,就顺着坡度钻了进去,可是百叶窗的里面没有坡度,窗叶之间只有两指厚度那样宽的缝隙,对于一只鸟来说,钻入百叶窗就等于钻入了牢笼。要想在这样窄的缝隙中钻出去,真的是势必登天还难。
这只鸟显然为了逃脱牢笼,它在拼命地寻找出路,以至于闯破了头,弄折了翅膀,虽然它遍体鳞伤,可是眼睛里流露出坚毅、不屈的目光。当它看见我已经发现了它,眼睛里还是露出一丝惊慌,以为我要伤害它,于是它积攒了浑身的力量,展开受伤的翅膀,又一次冲向百叶窗的外面,只听头“砰”的一声撞到窗叶上,紧接着摔了下来。它掉到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
我探了探身子,想打开百叶窗的窗户救出这只可怜的鸟,可是我的胳膊距离百叶窗还有半尺远。我想尽了各种办法去钩百叶窗的插销,试图打开窗户都失败了。天色越来越晚,我只好放弃。要是老公在家就好了,也许他有办法。我这样想着,可是他出差了,到明天晚上才能回来。
我一边做饭一边侧耳倾听,百叶窗里不时地传来那只鸟扑棱翅膀的声音,以及砰、砰撞窗户的声音。我担心那只倔强的鸟在老公没有回来之前,自己会被撞死。可是随着天色渐晚,那只鸟消停了下来。我想它一定是累了,在养精蓄锐。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只鸟,见它依然蜷缩在角落里。由于我要忙着去上班,不得不怀着愧疚的心对着鸟儿,在心里说你要保重,等我老公回来救你。我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一天,下班后急匆匆往家里赶,到家里发现老公还没有回来。我迫不及待地走到窗前,百叶窗里静悄悄的,仔细聆听一点声音也没有,我想那只鸟也许自己撞死了。我的心里很是落寞,我为我没能够救出那只鸟而感到自责。
为了确认自己的推测是否正确,我要看个究竟。于是我又从窗户里探出半截身子,斜着眼睛仔细搜寻百叶窗里的每一个角落,我的脖子都发酸了,还是没有发现鸟的影子,更别说鸟的尸体了。难道鸟儿已经自己逃生了吗?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看看空空如也的百叶窗又不得不让我相信。
忽然我沉重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望着远处湛蓝的天空,仿佛看到了那只鸟在翱翔的身影。我虽然没有看见那只鸟是怎么逃走的,但是我猜想它一定是拼尽了洪荒之力,和命运展开了殊死的搏斗,正是因为这样不屈的精神,命运之门才向这只顽强的鸟敞开。
我对那只鸟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它陷入绝境之后,没有悲观,没有绝望,更没有依靠人类的帮助,它凭借着对生命的渴望,凭己之力而绝地重生,这是一只多么顽强的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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